远山   
若隐若现   
抹着一层
淡淡的朦胧
从天边飘来

天龙山似一条猛龙
卧伏在四都凼的东方   
俯瞰着家乡的山山水水
张着随时腾飞的架势
维山峰高高地耸起
仿若公牛的驼峰
威武雄壮孤傲
凝神贯注地
向北眺望
无声地
呼唤
娘

在四都凼的西面
香鹿在悬崖峭壁上
与天龙山遥相呼应
盘龙界上的清水塘
仿佛是一只天眼
把蓝天白云揽入眸里
清水嶺上的岩石杯   
昼夜不停地接着
甘甜甜的滴泉水  
让扛树挑柴的汉子
歇下来饮着甘露
美女坐在山脖处
梳着长长的头发
迷人的身姿惊艳了
一双双贪婪的眼
此景被祖先称为
传说中的美女梳头

俯瞰青翠的山麓
不规则的梯田
层层叠叠  
边边紧锁
水稻低首含笑
在风中扭着
愉悦的身姿
似在传递喜讯
放眼望去   
稻浪翻滾着金色的黄
向远方波浪似的荡漾

太河冲挑着柴禾下山的村姑
日复一日地走上暮归的路
沉重的担子让她踏出了
一路深深长长的印痕
她的肩膀上压出了
厚厚的红肿与坚强
她的名字叫雨彐
她仿如一朵开在
天山之巅的莲

走进竹山湾    山风
拂去了脸上的疲惫
豆娘聆听小溪的欢叫
在竹海里流连起舞
泉声和着鸟的啼鸣
咬住了    耳鼓的膜
带走了陈年的忧伤

泰西山的峡谷里
手电的强光一晃一晃
照着栖息在石头上的
石蛙与水中的娃娃鱼
九安叔把它们捉起
放进了竹做的笼子
他的脸上灿烂着笑
映在清澈的溪水里
形成一幅好看的倒影

碧州河弯弯曲曲
欢叫着向北流去
河岸边的石碾子
不知疲倦地碾着稻谷
糙米在碾声中破壳而出
发出一种醉人的好声音

……
裤档里吊着巨蛋的福宝老
每天站在河堤上悠然垂钓
鱼线从他弓背的后面抛出
带着脆脆的    微弱的声响
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在河水里一抽一抽地
等待鱼儿上钩
蚯蚓钩在钩上
散发着诱人的肉香味
鱼儿闻香而动
游进了福宝老的陷阱里
前仆后继地入了鸿门宴
此时的垂钓者
仿佛是世界上最得意的人
僵硬的脸上居然荡开了
一波又一波兴奋的涟漪
大鱼小鱼在他的鱼篓里
快速地递增着    蹦跳着
绝望地从篓眼里仰望着
湛蓝的天空

……   
骑在水牛背上的牧童
啍哼地唱着走调的小曲
把牛儿赶进深深的水坝里
昂着头鼓着肚畅快地游着泳
牧童们飞快地走向鲶鱼潭
快速地脱下补着补丁的衣服
扑腾几下   又 一个猛子扎进
清凉的水里    复又浮上水面
爬到岸上    一个接一个地
往下跳    光屁股快活地
砸在    平静的潭水里
嘭   发出 声声脆响
伙伴们嬉闹着
与牛儿们在水中
分享着夏日的欢愉

……
水坝上浣衣的少妇
背着呀呀学语的小孩
挥舞着圆圆的木棒
在光滑的石头上杵打
把衣服上的污物
一点一点地砸掉
落在水里浮现出
一圈墨黑的水晕

……

农忙季节
戴着斗笠的老农
吆喝着水牛    黄牛
在农田里挪着沉重的脚步
一垅一垅地    犁着水田
夕阳中幻化成了一幅
美丽的剪影    双抢中   
打谷机的轰鸣声
划破了沉睡的天空

……

公社青砖黑瓦的大礼堂
挤满了看戏的老老少少
顽皮的男孩骑上父母的肩
还有那布满蛛网的窗户上
爬满了许许多多的学生崽
他们聚精会神地观看着
文艺宣传队的狂热表演
京剧《沙家浜 》《红灯记》
《智取威虎山》 《白毛女》
《奇袭白虎团》 《海港》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
交响音乐《沙家浜》
八个革命样板戏复演复看
疯狂着每一颗观众的心
梳着粗长辫子的姐姐
打扮成铁梅的模样
唱着我家的表叔
听迷了我的娘
听迷了父老
与众乡亲

……

1797年嘉庆皇帝降旨修建的
节孝牌坊    咫尺我家老屋
矗立在寂静的古驿道上  
十八岁守寡的贞孝寡妇
感天动地的真实故事
深嵌在我的脑海里

……
石牛塘上的吴氏祠堂
雕梁画栋呈现出古香古色
在庄严肃静的氛围里
展示着吴氏文化的底蕴

……
青砖垒砌的古宝塔
高高耸立在宝塔碥河畔
塔顶的砖缝里
长着一棵松树
经受着长年的雨雪风霜
却仍然焕发出生命的鲜活
默默地迎送着春夏秋冬
在流年里倔强着她的妖娆
可她    在文革的洗礼中
没有逃脱毁灭的厄运
在爆破声中轰然倒塌   
深深地刺痛了四都人民的
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

故乡的山
故乡的水
故乡的情
永恒在我的心底
在无限的乡愁里
我的泪眼在徬徨中
——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