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尘埃不朽
我不止一次地隔水眺望秦淮河中的这座孤岛,让驰骋的意念久久徘徊于那则逝去久远的悲壮传奇——那幢化作灰烬的茅草排屋,那丛过火涅槃的葳蕤苍松,那个毁家纾难的抗战英雄……直到走进依山伴水的岗头山梁台,嗅吸仿佛岁月深处飘来的浓烈山风和草腥,终于感受到一个不屈生命的真切脉动。
写下这段蘸血的文字,抑或就是时光对一个罪恶刑场的记忆闪回。
这是刑场,山风诉说一束凄婉的别离
1943年11月12日黄昏,残阳如血,秋风萧瑟。
南京江宁县湖熟镇岗头山梁台,抗日民主政府赤山区区长陶家齐和妻子朱维珍被反捆双手,神情凛然地面对荷枪实弹的日军。一阵挟沙裹石的山风掠过,陶家齐陡觉眼中有些酸涩。就是这一刻,一份封存11年的痛楚浮上心头。
1932年1月29日,淞沪抗战爆发的第二天,一个热血壮年毅然决然地参加第十九路军。芳草萋萋的秦淮河长堤下,登上运兵乌篷船的一刻,一阵寒冽的山风掠过,新兵陡然发现父亲正悄悄地抬手揉眼睛。看见儿子投来关切的目光,父亲似乎有些羞涩地喃喃说:“没事的,只是颗灰尘……”
那一刻,新兵没有多想,他胸中正充盈着“万里赴戎机”的激情豪迈。直到上了战场,匍匐于血肉横飞的堑壕里,面对飞蝗一般成串砸落的炮弹,被死亡威胁逼到生命危崖的新兵,脑海中才灵光突闪:原来一粒肉眼无法看见的尘埃,竟然也会瞬间压垮曾经沧海、伟岸挺拔的父亲。
这个已届中年的新兵,就是日后被陈毅军长称赞为“新四军敌工队长”的抗日区长陶家齐。
陶家齐,又名陶寄尘。南京江宁县湖熟镇人,幼读私塾,未及成年即离家当了学徒工。到投身第十九路军时,陶家齐已年届四旬,英俊而干练,很快被选作营部文书。黄浦江阻击战打到最惨烈的关口,指挥部与前沿联络中断,营长命令陶家齐火线传送命令。手脚灵巧的陶家齐,冒着猛烈的炮火在弹坑间跳跃穿行,就在距离前沿阵地百米之遥时,一发厉啸的炮弹几乎紧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幸好匍匐的弹坑很深,才让他逃过一劫。战斗命令及时送达,但陶家齐的双耳在近距离爆炸中遭受了穿孔之伤,从此失去听力。
作为中国军队首场抗击日本侵略的浩大战役,第十九路军的浴血奋战惨烈而悲壮,5万将士苦战月余毙伤日寇1万余人,虽因后援不继功败垂成,但其决死气概和爱国斗志却彪炳史册。随着上海沦陷,前线部队陆续撤向后方,1932年底,身中7块弹片的陶家齐经过半年多疗伤,怀掖着一腔激愤与悲怆复员返乡,很快因战功兼战残,被录用在燕丹乡政府里做文书。
面对战伤致残的抗战英雄,同事们的眼中不时闪过真挚的关爱。但此时的陶家齐,心底仍然激射着一股倔犟,毕竟是在战场上刀尖舔血蹚过“生死界”,淬炼出超常的意志力。不出半年,陶家齐就练出了一手看口型、“听”语音的奇功,且出神入化到准确无误。人们由此对他刮目相看,在陶家齐临危受命担任乡长后,竟渐渐忘却了他的本名,都尊称他为“陶聋子”。
战火熏染,让陶家齐渐入成熟。直到6年后,即1938年夏,陶家齐决然召回正在上海当学徒工的长子陶和庆,送交给新四军第1支队副司令员兼第1团团长傅秋涛。年仅15岁的陶和庆,就此成为了一名新四军战士。
无独有偶,就像是当年的情景再现,龙都大圩埂上送别陶和庆的一刻,一阵凉爽的山风掠过,陶家齐心底倏然也有了一种沙尘硌眼的涩痛。他不知道,那似乎是上苍着意,让两份时光错落6年的心绪蓦然重叠,但他却由此陡然醒悟,当年父亲送他从戎时的别离,为何竟凝重得宛如一场生死诀别?
这是刑场,岁月刻录一页泛黄的残酷
夕阳洒下一抹余晖,把山林泼染得猩红诡谲,山谷朔风厉如狼嚎。
朱维珍扭头深情地凝眸丈夫,正欲启口说句别离时刻的体己话。没想到,一个日军猝然抡刀向她劈去。鲜血喷溅到陶家齐脸上,被鬼子驱赶到刑场的乡亲们捂脸痛哭,不忍目睹,陶家齐闭上双眼,泪水霎时汩汩而流。
腥风血雨的岁月里,从单纯莽撞的爱国志士,变身为新四军旗帜下有组织、有信仰的抗日民主政权主将,陶家齐不能忘却那一个个危难之时,一双双温暖的手给予他的牵引和搀扶——
1938年5月,新四军第1支队东进江宁,副司令员兼第1团团长傅秋涛约见陶家齐,赋予他迅速牵头筹建情报站的重任。
1938年10月,日军悍然进犯湖熟,新四军老4团团长陶勇立即派出短枪班,星夜护送陶家齐等人转移到句容县陶家村。
1942年6月,新四军第16旅政委钟国楚赶赴龙都圩,召开大会宣布任命陶家齐为江宁县抗日民主政府赤山区首任区长……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那瞬间,朱维珍颈脖上喷发的血流,在陶家齐的脸颊上漫洇肆流。妻子滚烫的鲜血,如同虫蚁一般噬咬着他的心,直至渗入他的眼眶,涂染他的瞳仁,让夜幕降临下的混沌世界霎时变得猩红狰狞。
陶家齐担任江宁抗日民主政府区长后,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和险恶斗争环境,新四军领导特地给他安排了一位女性助手,照料他的生活并协助他工作。在出生入死的战场颠沛中,两人相识相知而终成伴侣。这个人就是朱维珍。
战事倥偬的岁月,新四军第2支队司令部短枪班和侦察班的战士,执行任务期间常以陶家作为歇脚点,无论是严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当时怀有身孕的朱维珍,总是随叫随起、沏茶做饭。有一年,新四军某部郑连长身负重伤,被安排寄住在陶家养伤,粗通医道的陶家齐开方煎药,朱维珍更是不分昼夜地精心照料,伤员未出三月就重返战场。喋血刑场时,朱维珍年仅36岁。
陶家齐领导的赤山地下情报站,吸收了他的远房侄子潘泽松,以及严必昌、戴如高、陈德显等一批爱国青年。他们除了秘密为新四军刺探敌情外,还如风似影地活跃在筹措给养、破坏桥梁、惩治汉奸等抗战第一线,从军事功能上来说,这支队伍其实已是具备了敌后武工队的性质。
1940年5月13日,陶家齐给新四军第2支队副司令员廖海涛发去一封十万火急的情报:日军南浦旅团冈本联队派出一个加强中队,由中队长吉田带队,计划于次日对江宁三岔地区的抗日力量实施围剿,并组织发展伪政权。廖海涛决定抓住战机敲一次“牛皮糖”,给予狂妄骄横的日寇以打击和震慑。
赤山原名峰山,峰谷连绵,峭崖错落,宛若伏击战的天然战场。14日凌晨,廖海涛率第2支队特务连和新4团一部进入埋伏阵地,上午10时许战斗打响,速战速决毙敌187人。撤出战场时,廖海涛命令将缴获的一门九二步炮机件拆下,陶家齐立即把炮身拖到陶家村,掩埋在家院的大树下。
陈毅得悉赤山大捷,立即给第2支队发电致贺,并指示要“警惕敌人报复”。果然,仅仅时隔一天后,日军即调集重兵对赤山地区展开血腥“扫荡”。
1941年的农历除夕夜,陶家齐突遭伪自卫团长徐茂龙拘捕。数天后,经新四军的积极营救获得保释。他刚踏进家门,便见院子大树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深坑,新四军缴获的第一件日军重火器已经不翼而飞,不禁痛心疾首。第16旅政委廖海涛闻知后,笑着劝慰他说:鬼子掳去炮身,可机件还在我们手里,那门大炮无异于废铁一堆呢!陶家齐于此才稍有释然。
但另一场飞来横祸,却让陶家齐心底刻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痛。廖海涛,福建上杭人,曾任闽南红军第7支队政委,新四军2支队副司令员兼政治部主任,后任第16旅政委,曾为陶家齐的抗日斗争提供不少的帮助。1941年11月28日,在惨烈的塘马战斗中,第16旅旅部遭日寇三千步、骑、炮兵的偷袭包围,廖海涛政委与罗忠毅旅长率特务连杀出一条血口,掩护旅机关及后勤部队千余官兵突出重围,但两员骁将却双双血洒疆场、壮烈殉国。
这是刑场,明月辉映一丛血色的坚贞
面对着乌黑的枪口,陶家齐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他的双眸眷恋地凝望着氤氲中久违的家乡,似乎要把这最后的印象拓印脑海带往另一个世界。
面露狰狞的日本少佐走近陶家齐,假惺惺地说:陶先生,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陶家齐骤然圆睁双眼,一口带血的唾液利箭般地射在日寇的脸上。恼羞成怒的鬼子终于挥刀劈下,陶家齐寂然倒地。
时光回溯到3个月前。夜色如魅的湖熟镇死一般地沉寂。蓦地,村庄西南方向爆响起一串尖厉的枪声,并伴有杂乱的人吼狗吠声。处在日寇铁骑践踏的岁月,这种夜半惊魂已属常事。几个胆大的青年奔上秦淮河堤,透过苇丛的叶隙隔河远远望去,不远的北方腾起炽烈火光。这时,只听到河面上隐约传来婴儿凄惨的啼哭声,乡亲们赶紧划着舢板循声找去,芦苇丛中漂浮着一只木盆,盆中赫然躺着一个周岁模样的男婴。
闻讯赶来的几个耄耋老翁,仔细端详婴儿身裹的缎面小被褥,还有木盆上的“陶记”字样,再判别起火村庄的方位,显然是林家庄的位置,不禁怆然说道:“陶聋子有难了,这是借盆托孤啊!”
抗日区长陶家齐,是被汉奸尹延福出卖而遭此劫数的。湖熟镇本为江南富庶之乡,尽管陶家在湖熟镇上置有两进四厢的宅院,但投身抗日事业,却让陶家齐有家难回,担任区长一年间,更是频繁地转换宿营地。
林家庄四面环水,是赤山区政府秘密租用的工作居所。当晚月明星稀,陶家齐带着几名游击队员悄然进庄,适逢幼子陶和寿的周岁生日,便欲在庄中留宿一夜。日军得到情报后,为避开湖熟地区陶家齐布下的密集情报网,不惜舍近求远,异地调兵绕道新昌桥,从水路包围林家庄,以图一举擒获他们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陶家齐。
这是1943年的中秋之夜,一轮圆月仍然以饱满而温润的清辉,默默地注视人世间循环往复的悲欢离合。然而,此刻的陶家齐已坠向生命绝谷,只是英雄陨落的瞬间,划出了一道闪电般的轨迹。
他心有感应:落入敌手的陶家齐,眼见日军扭住了通信员,遂厉声喝道:他是个小放牛的,逮他做什么?这一声厉喝竟拯救了两条性命,他钟爱的幼子也由此得以挣脱命丧火海的厄运。脱离魔爪的通信员,奔跑中突然听见小孩的啼哭声,刹那间意念陡转,立即冲进火场中抱起婴儿,随手抓起一只木盆,将婴儿放置盆中推向河流。于此,始有“借盆托孤”的奇迹。
他心在颤栗:陶家齐是用几近喷血的眼睛目睹悲壮的一幕。在押解前往溧水的卡车上,与他同时被捕的第46团警卫员许海清、第16旅侦察员戴如高,及区大队通信员尹贵生,趁着夜幕掩护,用秘藏于鞋底的短刀,悄悄割断身上捆绑的麻绳。在被敌人察觉的一瞬间,他们猛然扭住鬼子跳入了幽深的山谷。明月有知,英雄战士最终用生命书写了不屈的抗战誓言。
他心犹眷念:月黑风高的子夜,被关押在江宁监狱里的陶家齐,突然预感到鬼子已无耐心再与他周旋。铁窗之外风声鹤唳,英雄却面露傲颜,生当作人杰,选择抗日报国纵死无憾;身为新四军战士,陶和庆必当完成父亲的夙愿……而唯一让陶家齐放心不下的,是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如今漂落何方?
天空破晓时分,几辆架着机枪的军车撕破晨曦冲入监狱大门,陶家齐不再迟疑,他迅即咬破手指,在贴身的白褂上写下了一道血书:“今天要解到湖熟去杀,现时我言泪俱无。望照看好小儿!”
这是刑场,时光挽住一个飘逝的灵魂
苍穹终于把最后一线光亮凄然泯下,将整个天空掷入呜咽的黑暗。
乡亲们无视日寇的枪口刺刀,默默地自发为英雄夫妇收殓。魂归天国的陶家齐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他或许太渴望于看到抗战的胜利,抑或是为自己百密一疏而悔恨,那黑如深潭的双眸壅积着太沉太重的悲怆。
80多年后的这个春日,我徜徉于英雄故乡的乡野阡陌。时光荏苒,光阴似箭,秦淮河水依旧娴静而美丽地流淌着,曾经遭遇创伤的赤山,也早已为葱茏秀色所覆盖。而那个不屈的生命,则化作了横贯天地的绚丽长虹。
梁台,曾是南梁昭明太子萧统读书修学的文苑。萧统,南朝梁武帝萧衍长子,两岁被立为太子,未及即位而卒,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萧统生前广招文人学士,编集《昭明文选》30卷,终成中国古代第一部文学作品选集。
岁月蹉跎,曾经亭台楼阁、篁影修竹的高台,只遗下宽敞的青石台基和几只兀立的柱础,似在诉说着风雨千年的沧桑与凋零。只是它未曾想到,残忍的日寇会选择这个传颂千年的圣贤之地,作为他们展示淫威的罪恶刑场,用忠烈志士喷射的热血,作了一场对于文明的祭祀。
1950年秋,陶家齐的长子陶和庆毅然参加志愿军。赴朝参战前,他致信上海市人民政府,请求帮助寻找当年“借盆托孤”的小弟陶和寿。陈毅市长亲笔批转江宁县政府拜请查找。几经周折后,终于找到了流落在南京三元巷的陶和寿,将其送回到湖熟镇。家乡的族人和乡亲们悉心抚育烈士后代,直至他长大成人、参军入伍。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陶和寿从部队专程来到南京,拜见父亲当年的战友、曾任江宁县县长的王一凡。熟知林家庄陶家罹难事件的老县长,听陶和寿讲述自己被“借盆托孤”的经过后,仔细端详,感慨地说:“真是革命的幸存者,所幸英雄有后啊!”
第二年春,陶家齐次子陶和庄的女儿陶海璐,在原南京军区空军部队服役期间,拜望时任江苏省军区政委的钟国楚,自我介绍是陶家齐的孙女。钟国楚听后一脸茫然,直到陶海璐说出陶家齐就是“陶聋子”时,当年担任新四军第16旅政委、曾与陶家齐有过很多抗战交集的钟国楚,才喜不自禁地说:“啊!你是陶聋子的孙女!陶聋子可是为革命做过大贡献的哟!”
当得知陶家齐烈士虽然被妥善安葬,却一直未能够立碑书铭。将军伫立窗前,久久默然无语,是看到战友后人的茁壮成长而唤起了峥嵘岁月的真情记忆,抑或是为长眠沙场的烈士尚未沐浴一片应得的精神阳光而愧疚?将军面朝赤山方向凝望良久,当即秉笔疾书,给江宁县人民政府出具陶家齐牺牲和贡献的证明材料,建议尽快为烈士树碑立传。
1981年11月12日,陶家齐烈士英勇殉难38周年的忌日,江宁县人民政府为殉国烈士举行了庄严的立碑仪式,当地党政军领导和十里八乡的数千群众,共同以传统而崇高的礼仪祭奠远去的亡灵。赤山的青山绿山,一如慈母温暖的怀抱,轻柔而怜爱地挽住一个飘逝的灵魂。
时隔80多年后,我伫立于陶家齐烈士的墓碑前,心中不禁壅积着难以言状的悲怆。那一刻,视线所及,层峦叠嶂仿佛被时光氤氲成淡淡的水墨画,我仿佛看到,岁月深处的那个暗夜里,一个长衫宽袂的游子,腰间别着瓦蓝的驳壳枪,臂下夹着一柄油纸伞,正在月光如水的山道间踽踽独行。
只是怎样才能读懂英雄真正的内心与脉动?我心中激情如潮:倾尽先祖积攒的殷实家财资助新四军,以至于身后竟然未能留下寸土片瓦;虽然从未成为新四军的在编战士,但陶家一门两代走出4个共和国军人;尽管生前未留下英姿勃发的照片或画像,岁月却把英雄颜容雕塑成了山一般的伟岸……
于此,我试图绕开那些肤浅的政治符号,于信仰与性情的交汇间,去透析一个民族英雄的生命纹理。最终,我把视焦凝落在烈士的别名“寄尘”上——是无数次凄婉直至悲壮的别离,让英雄无以复加地领略着尘埃的价值和力量。而寂然倒地的一刻,更使英雄透彻地觉悟尘埃之于大地的依恋与归属。
写完这段文字,我似乎突发一份空灵的顿悟:尘埃,是物质世界最细微、最基本的粒子,孤立地存在固然卑微,但倘若拥有别样的生存际遇,与水火结合、与万物结合、与时间结合,必然铺展出岁月沧桑的丰硕与美丽。
生命何尝不与之同!
【编者按】 这又是一位抗日英雄的故事。陶家齐参加国民党第十九路军时,正是淞沪会战的第二天,一个热血壮年不畏牺牲参加抗击日军的战斗。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陶家齐的双耳在近距离爆炸中遭受了穿孔之伤,从此失去听力。后来,陶家齐成为了新四军的抗日区长。他组织人员,成立了“敌后武工队”,为新四军筹集战略物资。不幸的是,由于叛徒出卖,陶家齐夫妇被伪自卫团长拘捕,最后他和妻子朱维珍牺牲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幸运的是,陶家齐的三个儿子都活了下来,大儿子陶和庆十几岁就被父亲送进新四军部队,“借盆托孤”的小儿子陶和寿被找到,由家乡族人悉心抚育,直至他长大成人、参军入伍。文章分四个段略,以“这是刑场……”为小标题前缀,采用倒叙手方法,讲解英雄的故事,令读者唏嘘,也令读者铭记。推荐阅读。编辑:宋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