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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贪

作者: 卢春文 点击:221 发表:2025-07-11 12:27:10 闪星:3

摘要:《说文解字:贪》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将“贪”字的笔画拆开,又用生活的肌理重新拼合。它不说教,不喊口号,只把“人”与“贝”的纠缠,藏在三叔公的刻刀里、石碾子的裂纹里、渔翁的贝壳链里,让我们在烟火气中看清:贪,从来不是“贝”的错,而是“人”弯下的腰;真,也从不在遥远的训诫里,而在守住脊梁的本分里。

  “贪”字摊在纸上,活像个被捆住手脚的人。你瞅那“人”字,本可撇如松、捺如石,活得像山一样扎实,偏在此处低了头,被“贝”牵着鼻子走。这“贝”,老辈人说早先就是贝壳,亮闪闪的,能照见眼里的馋,偏照不见馋背后的坑——那坑深着呢,掉进去就难爬。

  “贝”起初原是好东西。渔翁从浪里摸出贝壳,串成链给妻女挂上,链环碰着粗布衣裳,响得像浪花儿笑;货郎用它换米换布,灶台上的烟就暖烘烘的,飘得比烟囱还高,混着锅里的米香,甜得人心里发颤。那时“人”与“贝”好得像耕牛配犁,一步一步挪,脚印里都带着土香,是“一分耕耘一分甜”的实在。

  不知打何时起,“贝”开始咋呼。它喊“再多些”,人就把渔网织得密如蛛网,连刚孵的小鱼崽儿都漏不过,连水都喘不过气;它叫“再高些”,人就把楼盖得遮了天,月亮的清辉落不到窗台,花盆里的花骨朵儿蜷在黑影里,慢慢烂成泥。这“贝”早成了带钩的饵,人嘴一馋咬下去,钩子就穿了舌头——咽不下,吐不出,只能像提线木偶,被它牵着走,脚底下的路都忘了咋走,连自己是谁都含糊了。

  三叔公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的好木匠,刨子推得又稳又平,木花飞起来像雪片。他常说,最初攒钱,就为给娃盖间不漏雨的屋。木梁挑的是山里最直的松柏,窗棂雕着喜鹊,翅尖都带着活气,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那时的“贝”,就像垫在房基下的石头,让人心里踏实,是刨子推过木面的光,是瓦檐滴雨的响,声声都透着盼头。

  后来有人找他做假古董,许的“贝”能堆成小山。三叔公头回梗着脖子拒了:“咱这手艺,沾不得脏。” 可夜里听娃咳得像拉风箱,摸了摸空药罐,那点硬气就软了。刻刀转向做旧纹路的那晚,他雕的牡丹,花瓣看着艳,根须却断了,像瓶里插的假花,风一吹就晃,再没了土气的魂。临终前他攥着我的手,指节硬得像生了锈的铁,气若游丝:“那‘贝’听着甜,实则是催命的符……”

  村口老槐树下的石碾子,原是碾新米的,碾盘上的木纹能盛住露水,映着云影晃悠悠。后来不知被谁改成摆铜钱的台子,太阳一晒,铜钱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木纹却裂得像老人的皱纹,再也盛不住一滴露。这多像被“贝”拿住的人啊——眼里只盯着那点光,手心被烫出燎泡都不知,连梦里数钱的手指,都勒出了红痕,疼醒了还想再数。

  “人”字原该有骨头的。那撇是脊梁,能扛住风;那捺是脚跟,能站稳脚。可若听了“贝”的话,脊梁就弯成了弓,脚跟就飘成了云,活成墙上的影子,风一吹就没。倒是守本分的人,像村口老槐树,根扎在土里,不贪天上的云,不恋水里的影。春天开一树花,招得蜜蜂嗡嗡转;秋天结一捧果,落得满地都是甜,活得实实在在,连叶子响都透着稳当。

  暮色漫进窗时,再看那“贪”字,倒觉那“贝”像块冰,冻住了“人”的热血,连心跳都慢了半拍。真正暖人的,从不在堆成山的“贝”里——在三叔公最初雕的窗棂上,喜鹊还站在枝上;在渔翁给妻女串的贝壳链上,浪花儿还沾在链环上;在米缸里,新米的香正往上冒,混着灶膛的烟火气,暖得人鼻尖发酸。这些地方,“人”与“贝”还是朋友,不是谁辖制谁,是“你帮我过日子,我陪你守本分”的亲。

  夜深了,我轻轻把写着“贪”字的纸翻过去。背面那片空白处,想写下“本真”二字。这俩字里的“人”站得直,撇捺间漏的月光,刚好照路——一条往初心去的路,路上有松柏的香,有米缸的甜,有不弯腰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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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阐述了拆解一个 “贪” 字,便见人性的拉扯:“人” 本应如松似石,却被“贝”勾住了魂魄。从渔翁串贝的温情,到三叔公刻刀下的挣扎,字里行间都是欲望与本真的角力。那枚曾映着日子甜美的贝壳,一旦成了执念的诱饵,便会啃噬人的脊梁,让踏实的脚印沦为虚浮的影子。而守住本分的人,恰似老槐树深扎泥土,活得有骨有肉,连风过叶响都带着安稳的底气。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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