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 一本难啃的书 一汪清澈的“湖”
《瓦尔登湖》,这本书放在我枕边两年多了,但是一直没看完,一点都不夸张,是真没看完。最初的时候,感觉晦涩得很,读不懂,就让它在枕边躺着搁置着,然后,过一段时间又打开来读,前面读过的,似乎又陌生得很,如是又重读,如此这般,看几天,搁置几天,看几天,搁置几天,随着枕边伴着的书越来越多,《瓦尔登湖》有段时间就成了我梦中的瓦尔登湖了。
我梦中的瓦尔登湖是怎样的呢?是自然的、唯美的、清澈的、神秘的,是不需要费那么多的神思和精力去“读”的。然而,瓦尔登湖终究离我们太远,我应该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真正的瓦尔登湖畔。于是,我依然会在晚上睡觉前靠在床头翻看《瓦尔登湖》——就算是前段时间看过的,再翻到去读,依然如读新的一般,就这样反反复复,读过了又读,读过了再读,竟成了我读《瓦尔登湖》的习惯,索性也就不去追究什么时候才能读完它了。
家里麦仙翁先生颇有《瓦尔登湖》作者梭罗的味道,他在家里倒腾着他的“瓦尔登湖”。感谢上天的安排,让我与麦仙翁先生拥有这份血脉相连的母子缘分,感谢《瓦尔登湖》,让我看到了生活其实还可以有很多的样态,感谢梭罗,让我在年过半百的时候,懂得真正的来觉察自己、审视自己,也因此而让我越来越懂得麦仙翁先生以及我与麦仙翁先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昨天和麦仙翁先生聊天,我说:我很奇怪,你和梭罗不在同一个时空、也不在同一个国度,可是你们居然那么的相像。他对着我笑:那或许有可能我早就看过你正在看的这本书呢?我说,不是因为看过书而相似,而是有些论调、有些场景太神似,比如在《瓦尔登湖》“豆田”这一章里,有这么一段话:豆子不是为了让我收割才成熟的,它不是有一部分也为土拔鼠生长吗?麦穗并非是种田人全部的希望,种子或麦粒也并非它们全部的果实。那么,什么是歉收呢?我们不应该为野草的茂盛而欢喜吗?草种是鸟的粮食.......麦仙翁的种养逻辑也是如此,他在早春杂草还没全部长出来的时候,垄好地,整整齐齐的,我甚至还看见他用尺子丈量好行间距后去栽种他想栽种的作物,而后,到现在,初夏时期,草木繁茂,他的地里也长满了各色杂草,但是,他就任它们长着。我看他种地,耳畔似乎响起的是梭罗书中所记录的那些路过他豆田的人们的评论:“玉米,我的孩子,只能喂牛了,做喂牛的草料。”“田主人还活着吗?”有经验的农民看到梭罗都不在自己的豆田里施肥,会“勤恳”地问:你在干吗?并建议我撒点儿木肥或者粪肥、灰肥、泥肥...... 这些场景、这些话,就这么真实的在麦仙翁先生的种养事业中频繁出现。邻居们问我:你们那到底是种的什么?那样种会有吃(收成)?我最初也是不懂的,像个“十万个为什么”妈妈,总是会不停地发问,后来他索性懒得理那些“勤恳”发问的人,也懒得理我了。
麦仙翁先生自2014年去日本留学,去年7月份回家,然后开始倒腾家里的园子。回来没几天,他就开始改良园子中一处花圃的土壤,同时不断的“破坏”掉园中原来已经做好的一些设施:比如撬掉水泥路面、敲掉花圃边的水泥牙子、在那棵几十年的大枣树下挖了个很大的坑、还一直嚷嚷着要把鱼池边的不锈钢栏杆拆掉......没人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原来费了些心思做这些园里设施的姨父也很不开心,这是挑战了他作为一个“老园艺师”的权威啊。可是,麦仙翁先生不大会交流,他是个有点自闭的孩子,是充满灵性的大自然挽救了他。《瓦尔登湖》“独处”一章中,有这么一段话: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是最甜蜜、温柔、纯洁、鼓舞人心的伴侣,即使对可怜的愤世嫉俗者和最忧郁的人来说,生活在自然中,只要不是疯子,就不可能陷入黑色的忧郁之中。我感谢大自然拯救了麦仙翁先生:“大自然纯净的恩惠超乎语言。太阳、风雨、冬夏......提供着永恒的健康和喜乐,一切都和人类共情。”麦仙翁先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读《本草纲目》,那时候小小年纪的他能认识很多成年人都不能认识的草木。那时候,校园里有很多果木,哪一棵是什么果?什么时候结果?什么时候可以采摘?都是麦仙翁最先知道。现在的他,如同一个移动的自然博物馆,遇到不认识的植物,问他,遇到不认识的小昆虫,问他......但是,这样的他却总是喜欢独处,状态如同梭罗笔下的自己:我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觉得无聊,精神开始涣散,即使周围有我最好的伙伴。我爱独处,孤独是我最好的伙伴。到外面去与人为伴,一般都比独处室内更孤单。麦仙翁先生也如此。我曾经特别特别担心他,担心会有人说他怪异,担心他会承受不了各种对他的议论。梭罗这样写到:我问,这孤独的湖以谁为伴?它蔚蓝色的水里,没有蓝魔鬼,只有蓝天使.....梭罗还这样写到:我住的地方几乎就像大草原一样孤寂......我彷佛拥有自己的太阳、月亮和群星,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小世界。他这样写他一个人在瓦尔登湖畔: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我的全身只有一种感觉:每个毛孔都浸润在喜悦之中。我在大自然里享受特殊的自由,我是自然的一部分.....牛蛙鸣叫着邀请黑夜,荡漾的微风从对岸送来了夜鹰的歌声......读着这些文字,感受着一种惬意和舒爽,原来,独处者未必孤单,他有他的小世界,也有他的乌托邦。眼前呈现出麦仙翁先生在他自己种植的花间、草间、果木间的样子,也呈现出他去年回家不久的一天晚上,拖着我去看萤火虫的样子。自此,对于麦仙翁,我不再以母上之名“绑架”着他去应酬、以及以“爱”之名逼着他去做一些“我认为可以”的事情。
梭罗说,瓦尔登湖是地球的眼睛:凝视湖水时,观潮的人也在衡量他自己本性的深度。 对于我来说,《瓦尔登湖》是我观察和审视自己的眼睛,我在这种透视中获得成长。人不应该青春不在就停止成长,我庆幸有这么一本书能这么深层次的唤醒我。在“我生活的地方和我生活的目的”这一章中,梭罗说,要永远自由生活,不要被牵绊“我坐在哪里,便生活在哪里,风景以我为圆心辐射开去,所谓房子不过是一个座位——能坐在乡村就更好了。” 是的,能坐在乡村就更好了,在乡村,可以看到山坡上的小湖:我在日出时目睹它慢慢脱出雾做的睡衣,揭开柔波或镜面,而雾则像幽灵一样,偷偷的四散进森林,彷佛它们在夜晚的秘密集会终于散场了...... 梭罗的笔触细腻,纯写景的文字美得让人身临其境般,偏又在细腻的文字里藏着很多深邃的道理,就像,就像麦仙翁先生(总是会在读瓦尔登湖时想起麦仙翁先生)。麦仙翁先生有段写立冬时节山间的文字:钻进山林里,满地的落叶掩盖了一年的秘密。树洞里也许藏着新鲜的野板栗,可能是鸟儿藏的,也可能是松鼠。搬开倒下的枯木,可以看见提前为自己找好藏身之处的甲虫和蚂蚁。为了不打扰它们,记得把搬开的枯木放回原位吧!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独居了两年零两个月,很多人把他看成一个“隐士”,但是其实孤身入林的他是在做一个表率:证明人可以革新自己,人也可以开启自己生命的新纪元“人们称赞并认为成功的生活,只是生活的一种,我们为什么要贬低其他生活去抬高一种呢?”“我没说约翰或乔纳森能完全实现它。但这种醒来的方式有一种特殊的性质:只靠时间的流淌不能迎来曙光。亮瞎眼睛的光是黑暗,只有醒来才能承接这种黎明。醒来不差这一天,太阳只是一颗启明星。”有光照耀着我们,于是,我们醒来,只有醒来才能承接黎明。这里的醒来时指什么?大概是指放弃某些执着的追求吧。放弃执着,自然而然,以一种极简而又丰盈的状态生活,极简是物质的,丰盈是精神的。生活原来真的有很多种样子,欲望无止境,如果长睡,那始终是被欲望所牵着鼻子走的,这应该就是现代人的累。
又想起前几天与麦仙翁先生的讨论:老妈,这么忙碌是为了什么?你甚至连周末都不留给自己。我差点又开始习惯性地给他端来一碗鸡汤:我五十岁创业,努力拼搏,是为了让你看到,想做一件事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虽然道理似乎是这样,虽然当时的初心也确实这样,但是我发现:这样的表述似乎有点沉重,如同一碗有着浮油的鸡汤,吞或吐都让人有点尴尬。我们总是自以为聪明的说教着,但其实,每个生命个体不一样,让自己过得更像自己,是不是更有说服力?或许我该对他说:“如果你能愉悦地问候日夜,令生活像鲜花和香草一样吐出芬芳,使其更柔软、灵动,那你就成功了。整个大自然都会来祝贺你,你也有了随时祝贺自己的理由。”这句话,同样也适宜对我自己说,或者适合对每一个人说。
《瓦尔登湖》真的不是一本容易读的书,一句一句,得反复咀嚼,而瓦尔登湖是一汪清澈的湖,它的清澈,又似乎能一眼见底 ——“在温暖的夜晚,我常坐在船上吹笛子,看鲈鱼围着我游,彷佛它们被笛声迷住了。月亮在水面上航行,波纹里撒着森林的碎片。” 不会吹笛子的我如果坐在那船上,一定会闭着眼睛,惬意的任由它载着我在洒满月华的水面上荡悠。梭罗说:它们没有被污染.......它们和农民门前鸭子游泳的池塘比起来,不知美丽多少倍,这里只有洁净的野鸭。人类身居自然中,却不懂欣赏......大自然自顾自地繁茂着,它远离人类的村镇。当你让大地蒙羞时,还说什么天堂?在麦仙翁先生小学阶段的一个清明节里,我们所住的公寓房后山,因为很多祭拜者焚烧祭拜物资而引起山火,烧得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山体。他在日记里说:愚蠢的人类啊,你们用纸钱烧了整座山,未来的你们会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的。
今天,我又一次跟麦仙翁先生聊起梭罗,他对我说:老妈,我不是梭罗呢!我说,那是自然,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麦仙翁”啊!我们这里没有“瓦尔登湖”,但是我看到了五月的榴花妍,尝到了树上的枇杷酸、闻到了田间的豆麦香.....
【编者按】 我没有读过《瓦尔登湖》,但从作者的语言中,能感受到她对这本书的阅读过程和得到的启示。这篇文章不是单纯的读后感,而像是一篇散文,把对读书的理解与儿子“麦仙翁先生”的性格生活联系起来。还通过观察和对话,发现“麦仙翁先生”对 《瓦尔登湖》更为透彻。同时,作者反复阅读《瓦尔登湖》,虽觉晦涩难懂却持续品味,将其视为自我觉察与审视的镜子。通过两代人对《瓦尔登湖》的实践性解读,探讨自然与人性的关系,展现非主流生活选择的价值,并完成从"说教"到"尊重个体生命形态"的认知升华。这便是一本好书对读者的意义。推荐阅读。编辑:宋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