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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第四章(墨染双恨)

作者: 修蝉 点击:221 发表:2025-06-27 09:28:26 闪星:2

摘要:史书是褪色的锦缎,金线暗隐,残章存韵。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恨镌刻于马嵬坡的尘土,而青梧巷的月光下,或许曾流淌着另一阙未被记载的情诗。故事中关于白居易与湘灵的相逢、杨玉环传说的延展,皆源于史料留白处的想象、民间野史的微光(如青梧巷竹笛传说、湘灵诗稿等),以及对大唐风华的浪漫重构。所有创作无关考证,只为致敬那些被时光碾碎的遗憾,和每个试图在故纸堆里打捞真爱的灵魂。

  江州的秋夜格外清冷。白居易独坐在湓浦口的驿馆内,案头的油灯昏黄摇曳,灯芯时不时爆出几粒火星,转瞬即逝。窗外,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也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愁。远处传来难民拖家带口逃亡的哭喊声,婴儿的啼哭声在秋风中飘荡——安史之乱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样的惨状早已遍布大唐疆土。

  此情此景,勾起他万千思绪。他摊开素白的宣纸,提笔蘸墨。望着砚台里渐渐耗尽的墨汁,白居易忽然意识到,命运似乎总爱将相似的遗憾镌刻在不同人的生命里。湘灵鬓角的白发、杨玉环绝望的眼神,还有自己半生求而不得的爱情,如乱麻般在脑海中交织闪现。重新研磨时,墨香混合着潮湿的空气弥漫开来,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青梧巷中,湘灵身上那股淡淡的野花香气,也是如此温柔地萦绕在身旁。而此刻的青梧巷,或许也飘着同样潮湿的风,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会踮脚为他摘花的人。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笔尖落下,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化作文字倾泻而出。有人说杨贵妃的故事是大唐盛世的倒影,可在白居易看来,那倒影里分明也晃动着青梧巷的月光……

  他写杨玉环的天生丽质,写着写着,眼前却浮现出湘灵十五岁那年,在溪边浣衣的模样,阳光洒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物,那时候的她,也是这般不谙世事,纯净美好;写她入宫后的万千宠爱,记忆却不由自主地回到湘灵为他熬夜缝制冬衣的夜晚,昏黄的烛光下,她专注的眼神和疲惫的面容,满是对他的爱意,若不是命运的捉弄,他们也能如此相互依偎,平凡度日。想到湘灵这些年的等待,他心中满是愧疚,笔锋不禁微微一顿,一滴泪水滴落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渍。

  当写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时,他的笔锋再次停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恍惚间浮现出传说中高力士狡黠的眼神——有人说正是他精心策划的曲江宴,将寿王妃推至帝王眼前;也有人说不过是命运的巧合,让那场霓裳羽衣之舞,成了大唐命运的转折点。但无论真相如何,那个夜晚,猩红的葡萄酒倒映着杨玉环的倩影,令李隆基举着酒杯的手骤然僵在半空。这看似是对帝王沉溺享乐的讽刺,实则也是对命运无常的感叹。若不是那场相遇,杨玉环或许能在寿王府中安然度过一生,而他,又何尝不想与湘灵在青梧巷白头偕老?

  窗外的江风突然卷着枯叶扑打窗棂,发出沙沙声响,恰似青梧巷老槐树的叹息。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在他心上。

  而当写到“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时,江州的江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浓雾不知何时笼罩了江面,仿佛命运的阴霾挥之不去。风卷着浓雾,吹得窗户吱呀作响,仿佛要冲进屋内。白居易起身关上窗,望着漆黑的江面,江面上波涛汹涌,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看到了当年马嵬坡的混乱场面:六军哗变,长安沦陷,百姓们扶老携幼逃离家园,往日繁华的城池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六军的呐喊、杨玉环的绝望,李隆基的无奈,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忽然想起湘灵被白母驱赶时,破碎的瓷片扎进掌心却倔强不语的模样,原来命运的风暴,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深情之人。那些被战火摧毁的家园,那些离散的亲人,还有他和湘灵被现实撕裂的爱情,都成了这个时代最深的伤痛。

  他回到桌前,继续挥毫:“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泪水不自觉地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字迹,也晕染了他心中的伤痛。恍惚间,墨迹幻化成马嵬坡的泥泞,杨玉环腕间的红玉坠沉入泥土,而青梧巷的野菊花正在暴雨中凋零,湘灵蜷缩在破庙角落,怀里紧抱着褪色的包袱。这相隔千里的画面重叠交织,他终于懂得,所谓“红颜薄命”,不过是命运对有情人最残忍的戏谑。

  当他写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手中的笔再也停不下来。烛火突然暴涨,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与当年青梧巷里那个在树下调侃湘灵摘杏子的少年身影重叠。那些年少时在梧桐树下的追逐嬉戏,分别后的无数个日夜,他对着月亮思念湘灵的孤独,都凝聚在这两句诗中。可诗句越美,心中的刺痛越甚——帝王尚有金棺玉椁埋葬爱情,而他与湘灵的誓言,只能化作宣纸上渐渐干涸的墨痕。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他不得不写下最后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放下笔,油灯渐弱,似在为人间长恨低泣。砚台里未干的墨迹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极了马嵬坡白绫上的血渍,又似湘灵被瓷片划破的掌心渗出的血珠。那抹红,是无数个深夜里湘灵偷偷哭泣的见证,是杨玉环香消玉殒的悲叹,也是大唐盛世就此陨落的血色印记。

  《长恨歌》完成后,很快就在大江南北流传开来。长安的酒肆里,歌女们吟唱着这首动人的诗篇,歌声婉转,却带着一丝哀愁;文人雅士们纷纷抄录传阅,他们在诗句中感叹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赞赏白居易的才华横溢,却很少有人知道,这首诗里藏着一个男人对爱情的执着与无奈。

  有人说这是一首讽喻诗,批判帝王的昏庸;有人说这是一首爱情诗,歌颂真挚的情感。而白居易听着这些解读,只是默默不语,独自品味着其中的苦涩。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抚摸着竹笛上湘灵的牙印,听着江州的夜雨,在诗稿空白处写下无人能懂的注脚。那些小字里,藏着的是他对湘灵的愧疚,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更是对再也回不去的青春的缅怀。

  而在青梧巷,《长恨歌》的词句如飘散的蒲公英,终于落进湘灵耳中。起初,她只是从邻家秀才的诵读里听见那些华美诗句,直到某个雨夜,打更人偶然说起“听说这诗是白司马为思念旧人所作”,她握着布鞋的手猛然收紧。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古井水面投下斑驳的影,恍惚间,她又看见少年白居易在树下为她吟诗的模样。原来有些心事,真的能跨越千山万水,化作诗行叩响心扉。

  她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望着院中的古井——那口井见证了他们年少的欢喜、分别的痛苦,如今倒映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听着邻家秀才诵读诗句,泪水悄然滑落。她知道,这诗里有白居易对她的思念,也有对命运的控诉。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她对白居易的爱,却从未改变。她抚摸着木柜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年年为白居易做的却再也送不出去的布鞋,轻声说道:“乐天,这恨,我愿与你一起承担。”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些美好的时光,白居易为她讲诗,她为白居易唱歌,那时的他们,以为幸福会永远延续下去。老槐树的阴影笼罩着她佝偻的身影,野菊花的种子被风吹起,飘向未知的远方。古井里的水依旧清澈,却再也照不见当年那个灵动的少女,只剩下满院的荒芜,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多年后,白居易再次回到符离。青梧巷的梧桐树依旧挺拔,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热闹的巷子,如今显得格外寂静。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枯黄,在风中瑟瑟发抖,几片叶子飘落,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无人清扫。

  他来到湘灵的住所,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湘灵旧居的门扉虚掩,在风中吱呀作响,发出寂寞的声音。墙角那株野菊花竟还活着,开着零星的小花,花瓣上凝着的露水,像极了湘灵未干的泪。邻居告诉他,湘灵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居易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想起《长恨歌》中的诗句,心中满是怅惘。他知道,这一世,他与湘灵的缘分已尽

  唯有将这份遗憾,永远留在诗中。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记忆中那个负笈远行的少年身影重合。青梧巷的老槐树在暮色中摇晃,将细碎的阴影投在他身上,随着树影斑驳变幻,十五岁离家时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他下意识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却惊起几片堆叠的梧桐叶,其中一片边缘焦黑,像极了湘灵那年被油灯燎坏的裙摆。蹲下身时,枯叶缝隙里露出一条褪色的红绳,缠绕的结打得歪歪扭扭——和他当年偷偷系在湘灵香囊上的一模一样。那时他总笑湘灵手笨,连结都打不好,可她却固执地用这笨拙的方式,把满心欢喜都藏进针脚里。

  指尖触碰到红绳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他在市集买麦芽糖时,湘灵踮着脚在身后张望的模样;分别那日,她攥着糖纸不肯松开,泪水滴在上面晕开深色的痕迹,还有那句“我等你”,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而在历史的长河中,杨玉环的故事仍在被人们传颂,白居易的《长恨歌》也成为了千古绝唱。两个不同身份、不同命运的女子,因为一首诗,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她们的爱情悲剧,她们的无奈与痛苦,都化作了这篇动人的诗篇,让后人在千年之后,依然为之感叹,为之落泪。

  当后世文人在诗社中争论《长恨歌》的隐喻时,青梧巷的野菊花依旧年复一年地开着,古井里的水依旧缓缓流淌,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一圈,它们见证着那些被历史掩埋的,关于爱与遗憾的永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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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以《长恨歌》的创作为叙事主线,巧妙地将白居易的个人情感悲剧与杨玉环的宫廷爱情悲剧、安史之乱的时代悲剧相互勾连。作者采用双线叙事结构,明线是白居易创作《长恨歌》的过程,暗线是他与湘灵的爱情故事,两条线索在杨玉环的悲剧和安史之乱的背景下交织推进。从江州驿馆的创作场景出发,通过记忆的闪回,将青梧巷的往昔与宫廷的故事、个人的情感与时代的变迁有机融合。叙事节奏张弛有度,时而在创作的激情中展开联想,时而在现实的清冷中陷入沉思;时而用细腻的笔触描绘生活细节,时而以宏大的视角展现时代惨状。这种结构不仅使故事内容丰富饱满,也让主题的表达更加深刻。结尾处白居易重返青梧巷的场景,与开篇的创作场景形成呼应,物是人非的怅惘之感扑面而来,使整篇文字在结构上浑然一体,在情感上余韵悠长。推荐阅读 。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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