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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时节闻麦香

作者: 霈岳 点击:169 发表:2025-06-09 12:58:40 闪星:1

  三年困难时期,60年我9岁跟随父母亲从县城回到老家。

  之前对农村一无所知,只是从我的舅舅姑父和老家来的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庄什么村的。但是感到他们很朴实忠厚,每次吃过饭用袖口擦擦嘴,说“俺回去呀,家里一堆活等着俺哩。”

  在县里上学到四年级上半学期,除了寒假暑假不知道还有什么“假”。转学回到老家时间不长,就听说马上要放“麦假”,半个月。

  芒种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地里的麦子一天比一天黄,俺娘从本家叔叔的自留地里拔了一大把(因为我们刚刚回到老家,还没有自己的“自留地”),用麦秸捆起来,沉甸甸的还多少一点青绿麦穗饱满的鼓涨涨的。娘做饭的时候,把一小把一小把的麦穗伸进锅底下的火苗里烤,再放在簸萁里,趁着热乎轻轻的搓,然后再一下一下的轻轻地簸,把麦穅簸出去,然后招呼孩子们。我第一次吃“烧烤”,好吃极了!青绿一点的麦粒还能咬出水儿来!刚刚吃完“烧烤”,娘又把锅里煮熟的麦子捞出来,晾干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扒开麦皮吃麦粒,那个好吃哎,又甜又粘又香。我一粒一粒的扒,咽着吐沫强忍着攒了一小把,一下子倒进嘴里,又甜又粘又香又筋巴,舍不得吞咽下去。

  芒种到了,家家户户都在做准备。最起码的每家都要摊上够半个月吃的煎饼,山东大煎饼一两个月放不坏,忙起来来不及炒菜就吃煎饼就咸菜,喝上一大碗凉开水。俺娘也摊了一大摞煎饼。

  “麦熟一晌”。就是说昨天还青葱葱的小麦,到今天下午就熟了,就必须去收割了,否则麦穗就会“炸裂”,麦粒就会“炸裂”到土里了。

  也就是凌晨三点吧,生产队长就开始吹哨子了,多少有点文化的就说“半夜鸡叫”了。大人孩子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揉着睁不开的眼出门了。半夜里还是很凉的,有的穿上才脱下还没有来得及拆洗的棉袄,腰里一根绳头捆住,男人们手里攥着镰刀,女人们手里攥着一根绳子,孩子们跟在娘身后牵着娘的衣角迷迷瞪瞪的走着。我反正是没醒,怎么到的麦地不知道。

  到了地头,月光斑驳里一片片麦地散发出青绿的味道和麦穗成熟的香味。一阵风吹过来,拥挤的麦穗簇拥着摩擦着发出“唰唰”的声响,麦浪滚滚,“唰唰”的声音就像海浪扑到海滩上一样。

  男人们手握镰刀,每个人四行,已经拉开了架势。女人们坐在地头孩子们拥进娘的怀里。队长大喊一声“开镰”,男人们身一侧,腰一弯,左腿蹬右腿弓,左手揽住一搂麦穗,右手里的镰刀向前貼地往怀里一拉,清脆的唰的一声一搂小麦倒下。十步以后,女人们跟了上来,用两小把割下来的麦子从穗子位置一缠,打成“麦腰子”,然后拿住一头,另一头从割下来的麦堆底下掏过来,左腿一压,双手一拧,一个“麦个子”就躺在那里了。几个来回,一片地整整齐齐的躺满了“麦个子”。休息的时候,男人们说说笑笑的抽着“地头烟”,女人们挑捡着麦穗给孩子搓麦粒吃。一声“开干!”大人们去“重复着”继续,孩子们一人几行仔细地捡拾着麦穗,有的麦子被踩进地里,孩子们捡拾的时候要拔出来,由于气力小拔的时候被“诓倒”,他一个“屁股墩我一个屁股墩”,引起大人孩子们的一阵阵笑声。孩子们灰头土脸的,可是他们干着“颗粒回仓”的大事!

  芒种天气一般多是晴天干热干热的。生产队早就把“场院”准备好了。一辆辆独轮车地里场院里穿梭,有经验的人把麦个子麦穗朝外堆成垛。场院里有人掀起铡刀有人抱着麦个往铡口上“续”,手起铡落,一堆麦穗被另一个人用叉叉开弄匀,几头牛拉着碌碡一圈一圈的转、压。又有人不时的把压实的麦穗挑起来使之空虚便于再压。压着的麦穗杆慢慢地变白变亮变轻,再有人把它们叉走,把压好的麦粒用木铣堆成堆。有人铲起一木铣麦粒向天上扬去试试风向风速,然后开始“扬场”。一个人手持木铣,铲起一铣麦穗,另一个人手握簸萁恰到好处的接到,左手端住簸萁左后面,右手托起簸萁向空中一洒,哗哗落下的是麦粒,半空中被吹走的是“麦穅”,在簸萁一起一落的节奏中,饱满的麦粒一点一点的堆积拱起,就像一条黄龙欲飞欲腾。炙热的空气中一阵阵风吹中,麦香沁人心脾,熏人欲醉。

  芒种里的“三夏”是短暂的,是很紧迫的。抢收抢耕抢种,节气不等人!但是丰收的喜悦和期盼秋天的硕果累累让人们忘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累,是他们的汗水浇灌了麦香,浇灌了金色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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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以9岁孩童视角切入三年困难时期的“麦假”记忆,从烤麦穗的香甜、摊煎饼的准备,到凌晨割麦的劳作、场院打麦的场景,细腻还原了特殊年代里农忙时节的艰辛与温情。作者以“童年味蕾”为切入点,用烤麦粒的清甜、煎饼的麦香等具象感知,消解了宏大历史叙事的沉重感。割麦场景中左腿蹬右腿弓的动作特写、扬场时黄龙欲飞的动态比喻,既具纪实性又富文学性,将体力劳动升华为群体生命的舞蹈,更将饥饿年代的苦涩悄然转化为对劳动美学的诗意凝视。文章以小见大的书写,让历史记忆在麦香中获得了温暖的质感。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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