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铁兵岁月
背上了那个行装扛起那个枪
雄壮的那个队伍 浩浩荡荡
同志呀你要问 我们哪里去呀
我们要到祖国 最需要的地方
我的父亲陈忠达四川渠县共和乡庙坝村(兴隆二队)人,生于1946年10月,1966年参军入伍,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一师一团,中共党员。
由于我的爷爷陈定清(中共党员,曾在公社任职)不幸于1960年去世,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奶奶和父亲身上,此时父亲年仅14岁。父亲兄弟4人,还有一个妹妹,父亲排行老大。
60年代正值国家困难时期,家里常常缺衣少食,父亲念完高小即拜当地石匠陈义文为师,靠打石头养家,替奶奶分担家庭生活的重担,还要参加集体劳动生产。
18岁时到乡上协助四清运动干部工作,父亲积极肯干,与乡亲关系融洽,深得区乡领导赞扬。
1965年冬季征兵开始,父亲决定报名参军,乡上领导也很支持。果然不负众望,顺利踏上从军路。父亲刚入伍时,铁一团正奋战在成昆铁路,父亲所在的六连在抢建成昆线有名的《白虎山》隧道,后又承修了《小那别》隧道,都取得不错的月进度,保证了工程质量及安全。
据父亲战友李光厚叔叔讲:父亲在部队吃苦耐劳,积极向上,三天三晚吃住在隧道,有一定的施工作业经验,又有一定的文化,同时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多次被营连表彰。1968年提升为代理排长,同年11月下旬到贵州习水接新兵工作。
听父亲战友母学远(时任六连副指导员)叔叔讲:当年到贵州习水接兵时,由于历史原因,时间较长,于正月初八才带新兵返回部队,参加新训。父亲在新兵连任三排排长,新训结束后,任六连二排排长,时任连长何永吉(后任二营副营长)。(1968年父亲和战友在贵州习水接兵期间,在遵义会议纪念馆留影,父亲后排(中))
父亲由于工作,军事素质出色,同时积极学习毛主席著作,于1969年推选到北京参加铁道兵《三代会》会议,三代会参会人员受邀参加二十周年国庆观礼,并于10月14日在人民大会堂受到毛主席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父亲战友母学远,李光厚,袁玉堂,廖齐文,周先利等)叔叔提供信息和父亲照片)
1970年初铁一团圆满完成在成昆铁路的任务,于3月移防至湖北省武当山草店(老营),团部设在武当山玉虚宫。参与到襄渝铁路的建设当中。
1970年6月左右,父亲第一次探亲回家,那时我二叔(陈忠明)已于1969年入伍到陕西5911工程基建部队服役,父亲决定先去二叔部队看望二叔。据二叔回忆:当年父亲去看望他之前,给他写过一封信,主要是鼓励他上进,争当五好战士等。
这封信被二叔连队领导组织战士学习了一个星期,后转交团里学习。当父亲探亲期间到二叔连队后,连队领导热情的接待了父亲(父亲此时已是积极分子代表)。父亲住了一天后就起程赶回老家。
回到渠县共和乡石盘湾家后,整个村里的人都过来奶奶家看望父亲,与乡亲分别四年时间,分外亲切,他们见到我父亲穿着军装,十分精神,父亲给奶奶买了一些衣物和很多糖果,糖果分到各家各户(那时在农村糖果也是稀罕的)。父亲也一样帮奶奶去干农活,参加集体劳动。这一次探亲,也定下了与母亲的亲事,不久,父亲就返回部队,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1970年9月份左右父亲调到铁一团八连任副指导员。1970年腊月初一,母亲段加碧在老家接到父亲发来的电报,叫母亲到部队探亲完婚。母亲随即起程,那个年代,从老家到父亲连队需要十一二天,要到重庆去换乘轮船到宜昌,然后又换乘火车到襄樊。在襄樊时,父亲连队战士(黄显贵)到车站迎接母亲(父亲当时因工作原因不能亲自迎接)。
据母亲回忆,到连队时,连长(华板栋)和指导员(谭发财)在连队组织战士两边排队欢迎,父亲上工地去了,天色很晚才回来。几天后,1970年腊月二十左右,在团营连领导的关心支持下,父亲和母亲在部队特批结婚。(由于父亲年龄未到婚龄,考虑到我外公家没有儿子,只有母亲和小姨两个女儿这一情况,部队领导与母亲谈话后特批)。
婚礼办得很热闹,当时团营连领导都来参加了父亲母亲的婚礼。送了被面,水瓶等一些礼品。父亲和母亲买了糖果亲自送到各排各班。这一年父亲和母亲在部队过了一个十分热闹的婚礼和春节。(这一段经历母亲多次回忆讲述)
一年后我在老家石盘湾出生,父亲从部队寄了一些奶粉和糖果回家。随着我逐渐长大,母亲每年也会带着我去部队探亲,住上二三个月,有时也会有父亲的战友顺道回来看望我们,并捎回父亲带的一些食品和衣物。
父亲在八连工作期间,于1971,1972年两次进京参加全军积极分子大会,回到部队后多次到各营连演讲,正待破格提拨之际,又迎来了他不寻常的探亲之旅(父亲战友周先利,母学远叔叔提供信息)
1974年春季父亲第二次回来探亲。这次回来,父亲主动要求搬到我外公家居住。一是可以照顾外公外婆(外公没有儿子)小姨已经出嫁了,二是奶奶家父亲有兄弟四人,居住条件有限,二叔,三叔都到了婚龄阶段。
父亲母亲搬到外公家居住几天后,3月23下午2点左右,集体饲养场发生了火情,当时父亲正在同村长辈陈学成(军人已转业)处剪头发。据陈学成爱人王启英长辈回忆:下午2时许,父亲刚剪完头发一会,与他们正聊天就听见村民在呼叫救火,父亲随即起身先跑过去,看见集体饲养场着火,由于饲养场房顶都是竹木搭建,火势较大,父亲冲上房顶脚踢手掀,下面又跑来很多村民来救火,当时又没水源,考虑到两边都是低矮的木质民房,可能殃及燃烧,情况十分危及。父亲从房顶下来脱了鞋子跳到粪池里,舀起粪池里的粪水递给村民灭火,粪池里有很多瓦片和碎玻璃,父亲的脚被划伤流血,当时也顾不得包扎一下,一心想尽快灭火,经过大家奋力救火,火终于被扑灭了。人们才发现父亲的脚一直在流血,左手也被划破了,这时陈学成(长辈)过来叫父亲去他家用酒精消毒。经过简单处理后,父亲就回到家里,也未向家里人提及救火一事,回到部队也未提起,但就是这次救火行为,给父亲造成了致命的伤害。(王启英,潘芝碧,陈中奎等村民当年在救火现场,讲述父亲救火情景,称父亲积极勇敢英勇救火,抢救集体财产受伤致命,仍眼含泪花,缅怀父亲)
父亲返回部队半个月左右,母亲就接到父亲发来的电报,说生病住院了,母亲感到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收拾行李赶往部队,父亲此时已转到郧县陆军野战医院住院,十天后母亲到达医院,连长华板栋和医生介绍了父亲的病情,说父亲是再生障碍性贫血,母亲感到很慌乱又无助,每天都有战士过来输血。
此时父亲的病情也很严重了,母亲到了第三天才见到父亲,听母亲讲,父亲与她只有简单的语言交流,意识已有点模糊,高烧不退,母亲当时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得了这个病,又病急病重,觉得天都塌了一样,那时妹妹已6个月了,母亲这次带着妹妹去的部队,我已经2岁多在家外婆照看我。
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母亲也心急如焚,连队派了二排班长卢才柳叔叔在病房护理父亲,卢叔叔讲:父亲探亲返回连队后,觉得有些乏力,先去卫生队拿药,不见好转,随即去师部医院检查,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才转到郧县陆军野战医院住院,当时连队很多战士去献血,父亲不让他们献血,说他们工作很辛苦,需要营养,后经领导和医生的劝说,才同意献血。
母亲到医院后,也只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父亲于6月22日(农历5月初二)凌晨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距他探亲救火40天左右,父亲到他的生命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他的病情与救火有关。
我经过咨询医学专家查证,救火时不幸感染粪毒,未能及时检查治疗,导致微生细菌进入血液,破坏供血系统,导致父亲患上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那时的药物和医疗技术也有限)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51年了,我把他患病的关联原因找到,也告知父亲的战友,乡亲,家人,这一实际情况,也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由于您当年的英勇救火,挽救集体财产,保护村民财产不受火灾,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父亲离开我们后,母亲带着我和妹妹一直在乡下生活,靠着微薄的抚恤金度过了童年,逐步完成学业。九十年代进入铁道部工程指挥部西南办事处工作,2000年后自已经商至今。
父亲离开后,他的骨灰一份安葬在湖北武当山老营革命烈士陵园内,另一份安葬在老家渠县共和乡石盘湾。我于2023年第一次去武当山老营革命烈士陵园祭拜了父亲。
2024年十月通过湖北税务干部,作家杨立刚大哥文章《寻父五十年,铁道兵子女终于见到父亲照片》一文,联系上父亲生前战友张达彦叔叔,张叔叔随既把我的信息发到铁一团八连战友群,父亲战友纷纷发来信息,打电话,写文章讲述父亲的军人优秀品质,缅怀父亲。部分信息摘发如下:
父亲战友邵惠康微信复制:可能由于记忆力问题,对当时的具体情况已经模糊不清,比如雷排长的名字,也是通过这次其他战友提到才知道的,我也在努力回忆你父亲对我的关心和帮助等细节,但实在想不起来太多。
只是记得他领导我们组成了以雷排长为队长,由我和余达安等几名战士组成的演出队,在他的关心和指导下,我们参加了团和师部的汇演。对我在1排3班当新兵时,班里的陈老兵带着我每天凌晨四点左右起床挑粪浇菜的事情很关心并加以宣传和表彰,使我这个上海城市兵很快成为了共青团员。
同时开导我不要因为身处逆境而放弃积极向上的思想和表现,要克服困难,排除干扰,坚持进步。在他的鼓励和支持下,我坚持了下来,为我以后当连队文书、入党和提为副排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当文书期间,得知他患了“再生障碍性贫血”时,我极力要求去医院看望他,但由于医院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不允许一般人探视而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而遗憾终身!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有文化、有思想、有爱心和有进取心的政治工作干部。他身为干部却不摆官架子,居功而不傲,平易近人但不失原则。无论在上级领导和连队干部以及战士们心目中他都是一个称职的,有更好发展前途的政工干部。应该说他的英年早逝对当时的部队政工建设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他的音容笑貌永远在我们的脑海里无法忘却。
父亲参军前在老家修了一口井,井水冬暖夏凉,村民一直还在饮用。当地乡亲都对父亲当年的英勇救火,为村民修井取水记忆深刻,深情缅怀。
我的父亲陈忠达只是铁道兵其中的一位,还有千千万万的英雄指战员,在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的伟大战略方针指引下,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奋战在崇山峻岭之中。铁道兵精神永放光芒!
文中有不详或有误的地方,希望知情的前辈指正。特别感谢父亲的战友:张达彦,周先利,邵惠康,王万利,卢春才,卢才柳,匡才金,母学远,李光厚,廖齐文,袁玉堂,余达安,赵以云,尹文海等叔叔提供父亲当年军营生活,工作的信息及照片等,以及铁二代石建肃大哥,作家杨立刚先生的关心支持!
【编者按】作者这篇回忆父亲的文章,让我们看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部队生活以及国家建设的兴起。作者虽然平叙地讲述了“父亲”的几十年人生,很明显让我们看到一代人艰苦奋斗的精神。军人总是毫无私利地报效国家,报效民族,军人意味着牺牲,这些是不变的。我们许多人是平凡的,社会和国家的发展进步就是这些平凡的人创造出来的,他们理所当然受到后人纪念和敬重。推荐阅读。编辑:李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