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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大菜屋”

作者: 梅权 点击:294 发表:2025-04-11 09:01:22 闪星:6

  “大菜屋”,是有官方名称的——徐州淮西菜市场,但徐州西关的老人们就是喜欢叫它“大菜屋”。老人们说:卖菜的大屋子不叫“大菜屋”,叫什么?是啊,他们说得多生动、形象啊!那我们也就姑且称呼它“大菜屋”吧。

  最早徐州市区仅有牌楼和开明两座菜市场,而且店铺都是低矮的趴趴房。中间空地上面搭着大棚,棚下面见缝插针就地摆摊,一副凌乱不堪的景象。更要命的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

  成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大菜屋”,则不可同日而语。首先它位于徐州最繁华的淮海西路,和老徐州会堂隔路相望;其次那可是一座一千多平方米、钢筋混凝土预制件的封闭型建筑;还有它的蔬菜和副食品供应,在当时也是最全面的。连南关、北关的大爷大妈,也要不顾路途遥远地到此买东西。大爷、大妈们可没闲心“网红打卡”,实实在在只是为了捡些便宜。

  我小的时候大人工作忙,缺个酱油、少个盐什么的都是让小孩跑腿去买。我家住在杨家路,穿过博爱街往右一拐弯便是“大菜屋”了。进了门东边有一溜白磁瓦贴的池子——那便是盛酱油、醋的容器了。虽然是小孩来买东西,营业员童叟无欺、依旧麻利地拿起“端子”(一种用竹子做的度量容器,大小都有)往池子里一浸,黑黝黝的酱油顿时掀起了阵阵涟漪。只见营业员的手熟练地一转然后一提,最后再往瓶子里一倒,齐活!绝无滴漏。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

  我最喜欢跑腿这个活:因为买完东西偶尔还能剩个一分两分钱,不要小看这一分两分钱,在那个年代可买的东西多啦,我用它买过糖,还攒够一毛钱买过瓜子。现在各种小包装琳琅满目,四、五十年前瓜子往往是散装的,营业员称好瓜子后,拿出一张纸叠成三角形,白纸、报纸、用过的作业纸,一句话什么纸都成,好像也没有谁嫌弃它不卫生。“哗啦”一声营业员把瓜子倒入“三角形”再封好口,我就拿着一个圆锥形的纸包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初冬时节的“大菜屋”热闹极了。蔬菜大棚没有出现以前,冬天是没有新鲜蔬菜吃的,每到秋末冬初,家家户户都要储备过冬的大白菜、红萝卜。一辆辆卡车把白菜、萝卜拉进大菜屋,父辈们或借平车拉回家,或一袋一袋地肩背手提地运回家。能借着平车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省着好多力气呢。我们家最省事,当时哥哥在郊区种地。(我父母下放在郊区,后来占地进城。我和弟弟年龄小,户口农转非直接进城;哥哥年龄大户口没能转进城。多年后哥哥才占地进城的)直接把属于我们家的配额送回家。看着半屋子的大白菜、红萝卜,父亲心安地笑了。

  而春节前的“大菜屋”是最繁忙的季节。天刚麻麻亮,我和哥哥弟弟就被父母叫醒,睡眼朦胧地拎着篮子向大菜屋跑去。去那么早干嘛?排队啊!到了地方早已有人在寒风中捂着耳朵、跺着脚排队了。那年代物资奇缺,往往是你千辛万苦排到前头,营业员不耐烦地告诉你:别排了,别挤了!东西都卖完了!

  天光大亮父亲送吃的、钱,以及各种票据来了。计划经济时代买什么都要票,没有票有钱也没用。我们一边啃着馒头、吃着咸菜一边排着队。父亲分配好我们每个人要买的东西,并把相应的票据交到我们手中,千叮嘱万嘱咐不要丢了钱和票然后才去上班。

  8点钟“大菜屋”的门准时打开,我们兄弟姐妹三人拼命地,往各自要买东西的窗口跑去。眼看着平时不常见的鸡、鱼、肉以及各种副食品放进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我们仨儿幸福地笑了。

  记得有一年春节,因为拥挤我把油票给丢了两张。那一年的春节我家就没有了炸麻叶、炸丸子的香味,菜里也少了油花。一个春节过得无滋拉味,我还挨了顿妈妈的打。

  九十年代中期,国营淮西菜市场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移动公司的高楼大厦,那些摸黑排队抢鱼、抢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进入二十一世纪,当年的小孩长成了中年人,人世间的烟火早已把她熏得乌漆嘛黑。唯有儿时的记忆越发清晰、难忘。那些升级成收藏品的粮票、肉票……更是成了她的家园、港湾。唯一遗憾的是“大菜屋”远去了,不,它永远存在于当年那个小孩的记忆中;存在于她的文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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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带领读者领略了一段不可复制的生活篇章。作者所记载的“大菜屋” 里,有童年跑腿的欢乐,有物资短缺时的忙碌与无奈。它不仅是买卖之地,更是时代的独特注脚。往昔虽艰苦,却满含温情,如今虽繁华,记忆依旧滚烫。“大菜屋”,承载着徐州西关老人们的鲜活记忆,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从过去物资匮乏时期的生活依托,到如今仅存于回忆之中,它串联起了岁月的脉络。文章回溯“远去的‘大菜屋’”的日常故事,是为了打捞那些在时代浪潮中逐渐被遗忘的生活片段,让后人得以感受往昔的烟火气,铭记岁月流转中人们生活的点滴变化。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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