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

君问归期?未有期!
妻在屏的那头,细细碎碎地在闲聊着儿子的“最新动态”:儿子已经离开荣县分厂,到盐亭新厂去“重新学习”了,新的工作地点,有了新的挑战和困惑,儿子的个人问题,又起了波折,他姨给他介绍的女朋友,听说儿子在边远地方工作,又在开始犹豫和纠结了……
妻的“三字经”,如碎银子落了一地,也触动着我内心的那根神经,曲指一算,好快啊,我已在石油通信战线,工作34个春秋了。
仿佛就在昨天,真的,就在昨天啊。我还在迈进华阳技工学校的大门;还在对着电子科大的夕阳微笑;还在七桥的石油大院屋顶修电话;还在去天东1井颠跛得不行的路上;还在张家场的小桥上,跟河水中的自己说话;还在龙会002-X2井,同一位老石油聊着家长里短;还在桃花镇的小巷中,抬头看天,百思不解,为何街东头在下雨,而街西角却又是大太阳呢……
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石油旅程,会是一场黑白大剧,它总在不断地报幕,地点和台词,也会随着剧情有了自己的“石油两万里”:从渝北出发,到了梁平、大竹、开江、宣汉,巴山蜀水走了一圈,而且还和一口口井,有了巴心巴肠的“聚散两依依”。
井在哪里,哪里,就有我们的背影,这是我们和大山说好的“拉勾勾”呢。
走在运维的道路上,我一直在寻找着那个答案,是什么让一个个石油人,能翻山越岭,淌过急流险滩,无怨无悔走在大路上呢?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天冷得刺骨,我正在张29井做蓄电池的内阻测试,妻的电话来了,声音中有哭腔,咱爸走了。
我呆在张29井的井场门口,感觉天都要垮了,泪水不听话地在眼眶中打着旋。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领导的电话。领导的话,亲切而果断:先放下手中工作,会有专人专车,送你到邻水汽车站,去送老父亲最后一程吧。
单位的工会,携来了问候的东风,一起工作的同事,送来了兄弟般的抚慰,是的,一个有温度的团体,就是一片天,它会在零度的冬季,绽放出“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春天。
多好呵,人间的真情,那么的芬芳。
我记起来了,是那一次。我们在亭1井处理井场摄像机故障,给我们开井场大门的,是一位大姐。大姐健谈,她说,她19岁就参加工作,30年来,她把她的青春和家,都安放在了铁山片区的诸个单井,明年,明年她就要退休了。
大姐的笑谈中,声音,生生的有些哽咽。
回到运维驻地后,我的心,被那根感动的弦,拉得满满的,我写下了我的第一篇石油诗歌《采油树下的姐姐》。
比诗句更绝的,不是在哈尔滨,而是在宣汉的下八镇,一个甚是偏角的阀室,我与今冬的第一场初雪,不期而遇了。
那天,我和我的同事,为了落实七里北至下八的光纤分布情况,乘工程车专门跑了一趟现场。车在大山中穿行,一路上,车窗上有轻微的辟辟叭叭,我们并未在意,以为是宣汉常见的冻雨,哪知道,一到目的地,一下车,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是冻雨,是雪,是一呵就化的雪。
我轻轻地摊开了我的双手,一朵朵纯白的梅花,静静地开在了我的手心,又悄悄地化了,这是怎样的神奇与不可思议啊!
我没法平静,我的思绪,随着雪花在起伏不定。
雪花,你落在地上,会疼吗?雪花,你还有水的记忆吗?雪花,“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你知道吗?我来过了,像一个孩子似的,干干净净。
我不是徐志摩,但,斯时斯景,我想起了他的名句: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是的,我有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我还要继续写,写石油人家平凡的窗子,我还要继续思,思脚下深深浅浅的日子,别问我,为何对着天与地时,会流下幸福的泪水?我不会告诉你,我,也是那一颗拒绝融化的冰珠子。
所以,亲爱的,别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因为,自从我走向气田深处后,那一口口井,就已经是我离不开的阵地。
【编者按】书生老师在石油岗位上完成着气田人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不但用步量,还用时间量,34年,作者把整个青春都在气田岗位上燃放,这种坚守、坚持和敬业精神是石油人内心对石油事业深深的热爱,只有不断探索挖掘,没有退路和归期。这篇散文更像一首长长的散文诗,激情满满,一气呵成,这是石油人对石油事业深情的告白和发自肺腑誓言,让人钦佩,更令人感动。推荐阅读。编辑:梁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