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广场像一张拆开包装之后丢弃的玻璃纸

冬日的广场像一张拆开包装之后丢弃的玻璃纸,随意地摊在城市一角,在夜的注视下,脆弱,透明。
“如果城市和我们一样拥有一颗心灵,那就是城市的广场;如果我们的内心也跟城市一样有一个小小的广场,那就是我们的梦幻。”高庄在一篇《存在的广场》中这么说。真是这样的吗?
我以为,城市的心灵是特别幽静,或与你息息相关的某一条小街,而心里的广场应该是冥想的空间,包涵梦想,大于梦想。
难道是冬雨即将来临,冬日的广场才这么落落寡欢?梧桐树必须落尽了叶子,才能独自越过高迈的冬日高原。
一片片落叶是一张又一张疲惫不堪的手掌,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光往事都逐渐凋零了,只是敷衍地触摸着广场赤裸裸的胸膛。
没有温度的安慰,不要也罢。
冬夜,九点的街头已经行人稀少了。和夏季的盛况相比,冬日的广场更像一位老人。他轻易接受了季节,以及生命的安排,留下长夜,留下月光中的凄清给自己,把一派安详呈现给路人。
想起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拍摄的《永远的一天》。在生命的终极——悲伤,欢乐,还有恐惧,紧张——都淡化了,飘浮在一种绵长的疑惑里,不问也罢。
在错落的生活片段里,老人途经的广场被停滞的时空无限延伸,没有尽头。走过的人早已走过了,而该来的人还没来。
“在广场上聚起的人群中,确实存在一种可以称之为命运的东西……而对大多数人可能仅仅是一种穿越的姿势,一条熙来攘往的通道。”
我非常赞赏高庄这段关于“命运”的描述。
冬日的广场,有着远比命运更加通透,更坦白的姿态。
广场上,特别热爱生活的人,和有些忽视生命的人聚汇在一起,犹如黑白两极。热爱生活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弹琴,唱歌。一位中年女子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声音很清澈,有旧日的味道。
那些神情恍惚的人,躲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手中拿着冰凉的啤酒,或许企望瓢泼一醉,可是郁郁为谁呢?
广场周围有几家装潢各异的酒吧屋,似乎正在被激情点燃了。廊前摆了七张雪白的圆桌,橙红色的门虚掩着,耳边的弦乐仿佛在燃烧。地上铺了砖红的地毯,吸入了太多有心或无意泼洒的酒,独自沉醉了。
酒吧里歌舞升平,广场上月光惨淡,你可以随时走进一个好像远离冬天的所在——只要你愿意。
冬日的广场,天上有宝石蓝的夜空,斗大的星星相互辉映,像一则星际的传说。
应该是画家凡高用寥寥几笔涂抹的夜空吧。“没有一个镜头是在阳光下拍的。我们只取阴霾及带雾的景。”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在创作手记《冬日之光》中如是说。
冬日之光,有着金属般的质地,坚硬,甚至冷酷,就像唐诗宋词中的情感,总是凉凉地吹过荒芜的,或是繁杂的内心,而后留了冰层之下的永恒。
《永远的一天》中飘荡着诗人苏莱姆斯的几句诗:
清风微拂,
抚慰苍穹下的众生,
犹如向内心深处低语,
生活是甜美的,
而且,生命是甜美的。
【编者按】文章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冬日广场,将广场的景象与多种艺术作品、文学诗句相融合,以独特视角挖掘广场的深层意义。在寒冷的冬日,城市的广场宛如被遗落的存在,却在作者笔下被赋予了深邃的灵魂。作者由高庄对广场的描述起笔,抛出对城市与内心的独特见解,再借广场上的落叶、冬夜的清冷、人群的百态,以及周围酒吧的热闹,构建出一幅动静交织、冷暖并存的画面。其间穿插电影《永远的一天》与《冬日之光》,还有唐诗宋词、苏莱姆斯的诗句,从艺术与文学维度丰富了广场的内涵。这里的广场不仅是地理空间,更成为命运、情感与生活态度的承载之地。读者跟随作者的笔触,一起去探寻广场背后那些关于生命、生活的深刻哲思。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