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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沧浪河畔”之花园垛

作者: 金石斋潘建 点击:379 发表:2024-12-23 07:50:00 闪星:2

摘要: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兴化,因循垛岛团簇联缀而成,是别具一格的水垛之城,同时也是一块文化灿烂、俊彦辈出的风水宝地。许多宦海名流,文化名人生活在垛岛上,文化名园布局在垛岛上,如“中原才子”宗臣故居在侯家垛,《封神演义》作者陆西星著书立说在方壶岛,“扬州八怪”李鱓墓在太平垛,东林党人解学龙的解家花园在花园垛,及曼园、柳园、枣园、百花洲等文人雅集之所,都分布在海子池、沧浪河一带的垛岛上。花园垛的得名始于明代,老一辈兴化人口中的“花园垛子”“南门花园”,最初名为“解家花园”,花园主人为晚明和南明弘光时的重要人物解学龙。

  兴化旧时湖荡围城、城在水中、联垛筑城、城水共生,是一座建在三十六垛上的水乡古城,展现了“水、城、垛、园”共生的里下河水乡环境风貌,不但中国没有第二座,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兴化,因循垛岛团簇联缀而成,是别具一格的水垛之城,同时也是一块文化灿烂、俊彦辈出的风水宝地。许多宦海名流,文化名人生活在垛岛上,文化名园布局在垛岛上,如“中原才子”宗臣故居在侯家垛,《封神演义》作者陆西星著书立说在方壶岛,“扬州八怪”李鱓墓在太平垛,东林党人解学龙的解家花园在花园垛,及曼园、柳园、枣园、百花洲等文人雅集之所,都分布在海子池、沧浪河一带的垛岛上。

  沧浪河自古城兴化东门泊流出,西去又折南,形成了城外南边的一片淼淼水域。北宋时任兴化知县的范仲淹称之为“南溪”,兴化志书便将它命名为南津。沧浪河绕着垛岛回旋着进入一望无际的南津。自元代起,“南津烟树”就成为令人陶醉的自然景观,成为“昭阳十二景”之一。而花园垛就坐落其间,成为景中之景。

  沧浪河的西岸是城区南域外沿河古街,东岸是连片的垛岛,半腰间一座砖石拱桥将两岸连通起来,桥东岸就是花园垛。桥下的沧浪河清澈见底,沿河浓荫中分布着百花洲、花园垛、三闾大夫庙和沧浪亭馆,为城南佳胜之境,因此有人称为“沧浪夜雨”。

  花园垛的得名始于明代,老一辈兴化人口中的“花园垛子”“南门花园”,最初名为“解家花园”,花园主人为晚明和南明弘光时的重要人物解学龙。

  解学龙为万历进士,东林党人,为官三起三落。天启年间,在右都给谏任上被魏忠贤“削籍”。罢官归来便建了这座私人花园,筑园于沧浪之上,以屈原、范仲淹自励。解学龙在这里一住三年,读书研史,闭门著作。到崇祯初年被平反复官,官至兵部右侍郎兼江西巡抚。后因力荐同门黄道周,被黄的政敌杨嗣昌弹劾为“党庇”,为崇祯所恶,削官下狱。崇祯十七年,福王南渡,在南京建立南明弘光政权,赦还解学龙,官至刑部尚书。弘光元年,大清铁骑直捣南京,国破之日,解学龙心肝俱摧,携长子投入滔滔扬子江,就象当年屈原投汩罗江一样,为国尽忠。卒后葬兴化城南胥家庄,故明大学士吴甡为之撰碑。

  解学龙亡后,解家花园便败落下来。到乾隆年间,已成败屋残垣、蓬蒿断藤,遂被定慈寺购买,充为庙产。此后一位叫做浑然的武昌诗僧便飞锡到此,爱其地水天一色,景美如画,便依定慈长老之激住持园中。他自比天边鸿雁,行踪莫定,居此不过聊以栖身而已,因而题解园额为“鸿寄园”。乾隆后期,与训导葛莹及邑中诗人于此组建沧浪诗社,绵延近百年,留下大批诗文。期间于此增建“庆雪楼”等建筑,恢复旧园,又在临水处建沧浪别馆楼,召来诗人墨客,一时间骚客荟萃,传为诗坛佳话,邑中文人雅士常聚会于此,使之成为沧浪河畔最大最美的人文景观。

  总有人感慨水乡美景如画,但动人的画景从没出现过,大有“闲来思去两茫茫,再叹水乡一段秋”!殊不知,我们一直寻找的美景就在鸿寄园(花园垛)。

  料想当年鸿寄园,天青云淡,杏白桃粉,柳条轻舒。临水而建的楼阁庭院外,一畦畦菜蔬吸饱了春光丽露,赛着劲儿长大。那有名与无名的花卉,尽显妍态。藏在密密丛丛藤蔓间的豌豆花,缀着朝露,正悄悄地爬向篱笆。这一切是那么清新素雅。远眺田野,另一种美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澄澄,金灿灿,花天相接,美得摄人心魄。如此胜境,怎不惹得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好一个清丽之地啊!难怪清代著名诗人顾仙根《鸿寄园》诗云:“隔岸似村落,僧迎有笑颜。门开帆自过,楼小客常攀。拘束参禅浅,高奇得句艰。贫犹能一饭,终日水云间。”

  遥想当年沧浪诗社的文人雅士,行吟于沧浪河畔,静静地站在那里看雨听雨,柔雨淅淅沥沥,浸浸漫漫,使原本烟波浩渺的沧浪河变得如仙如画。看雨听雨是诗人们一种享受,更是一种自我陶醉。因为在水乡,烟雨总是朦胧地出现在诗人墨客的视野里,假如这时,再回到庆雪楼,站在屋檐下,或亭子里,或在古宅的窗户里,文人雅士会在这烟丽中半醉半醒,或想沽一瓶酒,对酒以歌,笛声天明,流月无声,真是快意呵;或者翩翩起舞,吟唱《沧浪夜雨》:“濯缨亭下沧浪渚,格格水禽飞傍午。西风度雨千荷鸣,坞头潮声喧逐暑。扁舟老子绿蓑衣,钓丝细卷歌嘎咿。清兮浊兮人不识,劝君高歌达今夕。”自此,“沧浪夜雨”便成兴化一景,更多的文人雅士便于沧浪河两岸留下了他们的踪迹。

  数百年来,鸿寄园(花园垛)一带,水上舟楫穿梭,垛上绿树如茵。秀美的田园与对岸繁华的市井融为一体,星罗棋布的名胜景观点缀其间,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风景画,为历代文人墨客所钟爱和讴歌。名士石绳武一副楹联用于鸿寄园(花园垛)最为妥贴:“近文峰塔,邻百花洲,开几面窗棂饱看四围环树木;出中正门,饮沧浪水,话半村烟景何须千里访湖山。”诗情画意地描绘了鸿寄园(花园垛)的田园风光。

  如诗如画的鸿寄园、庆雪楼和沧浪别馆连同沧浪胜迹皆毁于上世纪的战火中。但是兴化百姓不忘解学龙,一直将这里叫做解家花园。建国后,犁土种菜,改为花园村,今已辟为市区,仍以花园垛名之。

  上世纪70年代,我在南大街南边的东方红小学(原名城南小学)读书。学校南侧是因爱国诗人屈原“行吟泽畔”而命名的沧浪河,河对面是有名的解家花园(花园垛)。学校大门紧靠一座混凝土双曲拱桥,桥名忠东桥,东西向形似长虹,横跨沧浪河,东接花园垛,西连南大街。桥下流水潺潺,橹声欸乃,湖光旖旎,漾色潋滟;桥东堍有一棵皂角古树,盘根错节,苍老遒劲,春夏季节,枝繁叶茂,蝉声如雨,鸟鸣悠婉;桥西紧挨着学校大门,时时飘来琅琅书声,飞扬歌声,充满着生机和活力。

  犹记当年,荡舟沧浪河,听小鸟啁啾,观鹅鸭嬉游,任绿萍漂游,不亦快哉。登忠东桥远眺,渔夫撒网,白帆悠悠,东岸,花园垛上,满眼都是油菜花开,蚕桑稻米,麦苗拔节,杨柳青青,芳草萋萋,田埂上老水牛踱步;西岸,民居店铺临沧浪河而建,皆水阁廊棚,鳞次栉比,校园操场上学生们你追我赶,像一群欢乐的小鸟在嬉闹,此种景色,令人神怡心旷。

  印象中,上了四年级时,老师经常带着学生们到河对面的花园垛去学农,类似现在的学生去参加社会实践、参加志愿者活动,那时叫“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广阔天地里去“锻炼一颗红心”。扔下书包,丢开课本,走出课堂,到广阔的田野里去,这是我们都愿意的,即便挨会儿晒、吃点儿苦、受点儿累、弄一身土也愿意。何况男生女生排着队,像当年抗美援朝志愿军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忠东桥,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更觉得有趣。我们干得最多的,是“支援三夏生产”——帮助附近垛上的生产队拾麦子。三夏是一年当中农民最忙碌、劳累的时候。麦子熟了,赶上雷雨天也多了起来,从龙口夺粮,赶早不赶晚,所以要抢收。我们这些小学生力所能及的,也就是到刚割过麦子的地里拾麦穗儿了,为了让丰收的粮食颗粒归仓。

  麦收时节,天气炎热,到地里干活儿是很受罪的。但只要不下雨,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到花园垛上拾麦子,从东拾到西,从南拾到北,头顶烈日,来回转战,等过完了麦收,白的晒黑了,黑的更黑了。这是参加劳动留给我们的纪念。

  记得当年暑假的午后,大人们都在休息的空当,我和小伙伴们顶着似火的骄阳,溜进沧浪河对面花园垛,钻入密不透风的树林,从众多的蝉音中分辨出目标,悄悄地猫着腰屏住呼吸接近,小心翼翼地把竹竿伸到目标的背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抖,蝉就被牢牢地粘住了。蝉挣扎几下,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后乖乖就范。我们轻轻取下蝉,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盒中。但不是每次都能百发百中,有时动静大了,会“打草惊蝉”,知了闻声溜之大吉,此时只得重新寻找目标。虽然夏日里骄阳似火,但我们却乐此不疲。

  有一次,在花园垛一片树林里,我和同伴小强等一个下午都在捉蝉,那天大概手气特好,斩获颇多,于是兴致勃勃乐而忘返。不知不觉已到了晚饭时分,哪晓得小强的妈妈久等不得,竟手持着鸡毛掸子寻将过来,此时小强正手握长竿捕得兴起,丝毫未察觉妈妈已怒气冲冲地来到了身后,只见小强刚欲套蝉时,他妈妈的鸡毛掸已落到了他的头上,随着“啪,啪”两声,竿落蝉飞。小强不知是因为挨了打还是因好不容易套住的蝉又飞了而惋惜,“哇,哇”地边哭边跟着妈妈回家了。见那情景,当时我们都不敢吱声,悄然而退。第二天再见小强时,我们就将刚学过不久的一句成语编了送他,叫:小强捕蝉,老妈在后。

  至今记得那年头,同龄的小伙伴玩得最多的游戏——“打仗”。那时候,我们上小学时的功课其实不紧,但最不想干的事是考试,最喜欢干的事却是打仗。仗在学校是绝不敢打的,都怕老师。可在放学的路上敌我双方就相约好了,选择在学校对面花园垛战场开战。接下来花园垛就有了战争气氛。我们把书包堆在田埂上,“解放军”主要标识便是用杨柳枝编成一个圈,戴在头上;或者从门联上撕下两块已不太红的红纸,粘在领子上。充当“敌军”的肯定鼻涕眼泪要多点的孩子,或者平时公认会“捣蛋”些的。我们分了谁是司令、军长、师长、旅长……人人都有官当。谁都得听从司令的。

  有一次,看了电影《四渡赤水》后,我突发奇想:先奔赴学校大门口,跨过忠东桥,一渡沧浪河,到对面的花园垛田庄绕道;再跨过忠东桥,二渡沧浪河,穿插南大街;又跨忠东桥,三渡沧浪河,穿过南公路;最后跨过忠东桥,挥师舒家巷西头,大迂回到对方的背后,这样达到奇袭的效果,最终我的战术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第二天游戏,大家一致推举我做司令。自然这“司令”也就只当了一回,以后四十年来就再也没当过那么大的官。

  印象中,花园垛沿河岸有一片桑树。春天,睡了一个冬天的桑树被惊雷吵醒,在暖风中抖抖枝条,懒懒地伸展出稚嫩的叶子。从沧浪河上吹来的风一天比一天暖和,桑葚在我们急切期盼中一点点长大,慢慢变红。有一天,我惊喜地发现,有一颗桑葚已经呈现出紫黑的颜色,我迫不及待摘下来放进嘴里,那种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告诉我,采桑葚的季节已经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桑葚大片成熟,红一串,紫一串,有的羞答答藏在翠绿的叶子下面,有的大大方方爬在枝头裸露在阳光下。放学后,我和伙伴们三五成群钻进桑树林,各自找到一棵桑葚成熟度比较好的树,一只手将桑树枝条攀低,一只手采摘桑葚往嘴里塞。低矮枝条上的成熟桑葚采摘完了,我们就爬上桑树,像猴子一样踩在树杈上边摘边吃,直到把肚子塞得鼓鼓囊囊,嘴上脸上染得红一块、紫一块。吃饱了,大家看着对方的“大花脸”满足地傻笑。

  一个时代是一页书,翻过一页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如今,旧城改造,昔日如诗如画的花园垛开疆拓土成了新城区,这个“因水而生,因垛而兴,因花而名”的沧浪胜迹,连同它们的名字,荡然无影,唯独沧浪河还在静静地流,和那座苍老颓颜的忠东桥仍旧俯伏于沧浪河之上。

  当年在花园垛田野里天真烂漫玩的孩童,已经成为喜欢忆旧、喜欢喋喋不休的老人。我离当年花园垛地最近的地方置一小宅,当作回老家的落脚点。每当夕阳把沧浪河面映得血红的时候,我在沧浪河畔散步,寻找心中的花园垛。

  “沧浪河水流传文脉,花园垛景闪耀灵气”。花园垛,这是一方人文底蕴深厚的土地!曾经孕育了千年文化气息的沧浪文化却依然鲜活地流淌在一代代兴化人的血液中。花园垛消失了,记忆中的那如诗如画的美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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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散文以细腻而深情的笔触,描绘了兴化水乡古城中花园垛的历史变迁与生活百态。作者从花园垛独特的地理风貌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入手,追溯其从明代解学龙的解家花园,历经岁月更迭、朝代变换,在不同时期的兴衰荣辱,展现了一幅生动的历史画卷。尤为动人的是,作者融入了自己的童年回忆,充满了童真童趣,使读者能够深切体会到作者对这片土地的深深眷恋。这种个人记忆与历史文化的交织,赋予了花园垛更为丰富的内涵和情感价值,让我们看到一个地方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存在,更是承载着人们情感与梦想的精神家园。文章语言优美流畅,行文如潺潺流水,将往昔的故事娓娓道来,引领读者一同走进那个如诗如画、令人难忘的花园垛世界,引发我们对于时光流转、城市变迁以及文化传承的深刻思考。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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