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烽”“火”不熄
对息烽集中营早有耳闻。抗战时期国民党在全国设有三大集中营:江西上饶、重庆白公馆渣滓洞和贵州的息烽。这三大集中营与其他常规监狱的区别在于,“犯人”主要是在国共两党政治“烽火”中被捕的革命人士,管理者则是臭名昭著的国民党“锦衣卫”——军统局,使用的手段无非是屠杀与“怀柔”两手交替,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达到思想上的息“烽”灭“火”。所以,双方之间较量的手段主要是政治而非法律。在军统内部,对这三所集中营,前二者被称为“小学”和“中学”,后者则被称为“大学”。可见息烽集中营规模最大,级别最高。曾经参观过“中、小学”特别是重庆白公馆渣滓的“教育课程”,留下血腥、恐怖的深刻印象。所以到息烽之前,认为“大学”较之“中、小学”,当然是大巫见小巫,“课程”必定更加阴森恐怖、毛骨悚然。结果却有些意外,竟然果真有些“文化”装饰!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国民党之所以选址“息烽”建立集中营,大约就是取其熄灭革命者思想上政治“烽火”之意,试图从根本上消除焚毁其独裁统治的火源火种,所以采取了“釜底抽薪”的“怀柔”手段。
息烽集中营第一任主任叫何子祯,毕业于杭州警校,人称“何屠夫”,他用对付江洋大盗行之有效的办法——杀戮和酷刑来对付革命者,当然毫无效果,还遭到社会各界谴责,搞得局面不可收拾。这位冷血残暴的军统少将显然只有“小学”水平,“上头”很不满意。“委员长”要的是“翻然悔悟、回头是岸”的忏悔,而不是激起革命者更加愤怒的火焰。既然是“大学”,当然不能用对付“中、小学生”的方式和方法。
接任的主任叫周养浩,上海法学院毕业,人称军统“三剑客”之一,绰号“书生杀手”。既是剑客又是杀手,当然以杀人为职业。但高手过招,比拼的是内功,所谓“皮肉无损,内脏俱伤”,不一定都是血肉横飞。这位临危受命的新主任对“攻心”之术果然有些修练,对“攻心为上”的策略和手段也颇有些研究。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是“正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关押者不能叫“犯人”,改称为“修养人”,根据“程度”不同分为“全修养人”或半“修养人”。牢房,一律改称为一律改称为“斋”。即所谓读书的书斋,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斋室,加上“特斋”,共9栋52间监舍,每斋设斋长一人;第二是外紧内松,撤销“内卫”即便衣特务的监视,政治犯打开镣铐,白天不锁门,可在院内自由活动;第三是适当改善伙食,开展体育文化活动,据称由“修养人”组成的篮球队与军统局特工人员“培训班”学员篮球队比赛,居然打败了“学员篮球队”。设立图书室,除同意“修养人”可读书报外,还创办了《复活月刊》和《养正周报》,让“修养人”自行撰稿和担任编辑,按特长和爱好,编成剧团、写作、编篡、绘画等组织。把有文化,入狱前有一定社会地位、有影响的“全修养人”抽出来参加管理工作。在曾经的“阅览室”内,参观者还可看见当年由关押者发表在这两种报刊上的文章。
在集中营内房屋院墙上,还随处可见一些攻心的标语,诸如“成功失败,稳操我手”;“天堂地狱,唯人自择”;“迷津无边,回头是岸,宁静、忍耐、毋怨、毋尤”等。另外还创办工厂、农场、合作社等生产劳动组织,参与者还可获得适当报酬。据说集中营还做到了“自给自足”,不靠上面拨给经费。当然,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为了维护关押者的人权和利益,更不是对“修养人”的关心和照顾,其真正目的都是意在“政治攻心”和“思想感化”,从而使关押者消蚀斗志,放弃信仰,最终服从“一个领袖、一个政党、一个主义。"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管是斗勇还是斗智,自古都是邪不敌正。在意志坚定的革命者面前,硬的不行,软的一套也同样行不通。集中营让中共四川省委负责人罗世文出来担任管理员,意图利用其身份扩大影响,被其凛然拒绝。如此既轻松又自由的好事竟然不愿干?周养浩十分意外问及原委?回答:“我是共产主义者,我不能改变我的信仰,你们说息烽监狱是一所‘大学’,但是三民主义的大学,这一点我还没有研究,所以谢谢你的美意”。有时表面“顺从”,暗中拒绝也是一种勇敢和智慧,集中营安排担任印刷厂刻字工的共产党员许晓轩(长篇小说《红岩》中许云峰原型)在两棵树上分别刻“先忧后乐,忠党爱国”八字,许晓轩刻完前四字后,故意摔伤手臂使后四字成空,至今树在字存,观之顿生敬佩感动!
最令人叫绝的斗智方式是将计就计,借力发力。共产党员韩子栋、周科征,民主人士文光甫、李任夫等同志,在狱中秘密支部领导下,巧妙地利用担任编辑部编辑的机会和条件,让“改造”阵地为我所用。使《养正周报》和《复活月刊》成为对敌斗争的工具。党组织暗中发动党员和难友以宣传“统一抗战”这个当时国共合作条件下敌人能接受的题目大做文章。在展出的现存几期《复活月刊》上,我看见有张露萍烈士发表歌颂抗日战士的诗《七月里山城的榴花》,有赵力耕烈士发表的揭露当时社会黑暗的小说《冷区长》、罗世文写的论文《一月的世界与中国》等等。据幸存者李任夫回忆,当时张露萍还用晶子、樊人等笔名在《复活月刊》上发表多篇文章。罗世文则以“史迷”的笔名发表《关于太平天国失败的检讨》等探讨历史革命教训的论文多篇。另外周科征、李任夫、韩子栋等编辑在《复活月刊》上发表一些政治、经济论文。中共地下党员王子中和车耀先,还利用担任图书管理员的身份和条件,为党组织提供各种信息,并把书报阅览室建成狱中支部的秘密联络点。
反动派总是在阳光下装扮得道貌岸然,而在阴暗的角落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集中营内一个小湖中木板上有一段标语:“无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据说是军统头目戴笠视察集中营时所题写。集中营内有一个叫“猫洞”的秘密刑讯室,是一个专门对革命志士实施“霹雳手段”的地方。由于该洞深藏不露、阴冷潮湿,受刑者即使发出嘶心裂肺的叫声,外面也很难听到。其内刑具之多,刑法之毒,较之重庆渣子洞白公馆有过之无不及。对那些严刑毒打仍不屈服的革命者,不管是花季姑娘还是无辜的儿童,照样挥起凶残的屠刀。24岁的张露萍与6名年轻共产党员就被押赴息烽快活岭杀害。刽子手第一枪没有打中她,她大骂刽子手:“笨蛋,朝我的胸部开枪!曾被关押在息烽集中营的罗世文、车耀先、许晓轩等共产党人以及杨虎城、黄显声、宋绮云等爱国将领和爱国民主人士,这些小说《红岩》中人们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后来从息烽转移到重庆后全都遭到了屠杀,连九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那里有一丁半点所谓的“菩萨心肠”?杨虎城将军及的秘书宋绮云一家三口就是被这位外表文质彬彬,满口“仁义道德”的周养浩亲手杀害。这一切都充分暴露了他们既虚伪、又残忍的两面本性。
不管是邪恶的“菩萨心肠”还是残忍的“霹雳手段”,不管是怀柔攻心,还是严刑拷打,在“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革命者面前,都不会产生任何的作用。在息烽的关押者中,从始至终没有被“改造”出一个他们所希望的变节份子。后来,周养浩在他的“供词”中不得不承认说:“我的狱政革新受到共产党人的抵制,收效甚微”。他把彻底失败说成“收效甚微”,不过是反映了他不愿承认失败的顽固立场罢了。
这位当年在“犯人”面前不可一世的“大主任”,后来自己成了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的一名罪犯。由于周养浩自知罪孽深重,必死无疑,所以破罐子破摔,一直立场顽固,态度很差,直到1975年最后一批战犯特赦时,他仍然是公安部拟不予释放的“没有改造好的十三名战犯”之一。最后还是毛泽东“都放了算了”一句批示,才让他才赶上了特赦的末班车。这批最后的战犯,由政府安排工作,享受公费医疗,也可以自由选择去处,可以回原籍,可以去香港、美国,甚至也可以去台湾。政府还表示,愿意出去的,给足路费,提供方便,去了以后愿意回来的,照样欢迎。周养浩释放后去了美国与女儿生活在一起。奇怪的是,释放以后,他反而表现很好。台湾记者采访他,认为周养浩应该是反中共的,没想到周养浩说:“我能和家人团聚,说到底要感谢毛主席、共产党的伟大政策。”看来他最终还是被共产党博大的胸襟和诚意所改造。一个不遗余力花尽心思想“改造”对手的人,最后反而被共产党对手成功改造,这不仅是一个辛辣的讽刺,更证明了不可抗拒的历史规律——正义必然战胜反动!
【编者按】作者参观贵州息烽集中营借助谐音的形式重新解读并诠释了国民党之所以选址“息烽”建立集中营的别有用心的内涵和创新的历史意义价值。国民党妄想熄灭革命者思想上、政治上的“烽火”,从根本上消除焚毁其独裁统治的火源火种而采取了“釜底抽薪”的“怀柔”手段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在息烽集中营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息烽的“烽”、“火”不 熄,革命者和爱国志士们展现出了信仰的力量。信仰是精神的灯塔。在息烽集中营的阴森铁窗内,革命者们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仰,面对着残酷的折磨与死亡的威胁,依然坚持理想信念,进行秘密的革命活动。这坚定的信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信仰既是革命者指引方向的灯塔,更是激励行动的力量源泉。爱国志士们用博大的胸襟和诚意成功的改造一个不遗余力花尽心思想“改造”对手的人。这一反改造不仅展现了人类信仰的精神力量的伟大与崇高。更证明了不可抗拒的历史规律——正义必然战胜反动!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