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解放战争的故事:上海战役回忆(二)
华东野战军部分后代拟于5月15日至19日,在上海举行“纪念上海解放75周年红色之旅”活动,以缅怀先辈,追思英雄,重温革命岁月,开启新的征程。
为庆祝上海解放75周年,作为华野26军后代,我把26军解放上海和父亲刘乃晏参加上海战役情况整理如下:
1949年5月,26军以76师、78师为第一梯队,77师为第二梯队,向昆山守敌发起进攻。
12日中午,226团攻占西巷,227团攻占青阳港,228团攻占陆家浜,切断了沪嘉昆段交通干线。78师由陆路向昆山进逼,该敌弃城东逃。
昆山、西巷战斗结束后,我军继续东进。14日,进抵太仓东北、南翔镇、马陆镇、方泰镇、外岗镇地域。
17日,228团向黑大黄宅、东六房守敌发动进攻,激战一夜,占领该地。
77师于17日,以230团、231团分别向竹园、杨家宅之敌进攻,战至18日,将上述阵地占领。
父亲时任26军77师230团1营教导员,对上海战役有详尽记载。
5、消灭大坝上的敌人
当天晚上,战斗打响,我们带领部队攻击大坝上的敌人。11点攻取了大坝,歼敌200余人,同时救出我们4名被俘的同志。
我们利用俘虏的一位敌营长,展开政治攻势,迫敌600余人放下武器。
攻占大坝的当夜,我们又前进了十几公里。一路上,战斗打得非常顺利,我们只伤亡20余人。
我们进攻凶猛进入敌人腹地,三面面临敌人,但敌人士气低落,缩在工事里,不敢出来和我们正面作战。
这种打法,持续了十几天,敌人几十公里坚固的防御体系,被我们打得支离破碎。
6、攻占洛阳桥
上海战役中,26军要求各部队坚决勇敢向敌人纵深穿插,分割围歼敌人,加快解放上海的速度。
我们营攻打敌碉堡进展比较快,很快完成清除外围任务,军和师确定我们230团作为先头部队,大胆穿插敌纵深,我营为尖刀营,任务是攻占洛阳桥。
我和高宝法营长带领1营穿插,3营紧随后边,火速赶往洛阳桥,不料途中3营被敌人隔断,我们营穿插得太凶,来到敌人老窝,四面受敌。
敌人摸不清我军来了多少部队,只是躲在工事里打枪打炮,偶尔出来的敌军也是侦察小分队,和敌人交了几次火,我营伤亡不大。
由于携带的地图不全、不准,又找不到向导,我让副营长邵泽润带小分队去侦察寻找洛阳桥,个把小时后他们返回,说没找到洛阳桥。
此时,团部不停地催促,要尽快占领洛阳桥。
高营长很是着急,邵副营长一言不发,我打破沉默说:“我去找洛阳桥。”高营长对我说:“你不能去,我去。”我说:“别争了,军事指挥员不能离开部队,我去。”我和高营长商量后,我带1个连和1个重机枪排,寻找洛阳桥。
地图太老旧了,地貌变化很大,我们按指北针预测方向,带领部队走了半个小时,先头部队在一个村子西南角和一股敌人遭遇,只打了十几分钟,敌人丢下两具尸体和几名伤兵逃跑了。经询问敌伤兵,我们方知已到达洛阳桥。
我先派出一个排进村侦察,侦察分队返回说,村子很大,但村里没有敌人。我们进村后,首先看了门牌标识,证实此地就是洛阳桥。
我即令发电报报告营长,并同时报告团部,我们已占领洛阳桥。团部命令我们在洛阳桥以东100米处,构筑对东边的防御工事。我马上观察地形,村东边是一片稻田地形,无法构筑工事,不适合防御。按指定地段向西300米处,有一条宽四五米、高五六米的由北向南的大土坝,我决定在大坝上构筑工事防御。我正要向团部报告,不巧电台打坏了无法和团部通话。
为了争取时间,我只能根据实际情况,就在大坝构筑防御工事。重机枪排负责对空射击敌机,其他人员防御敌步兵。天亮以后,敌人有300余人向我们发起进攻,还是老一套打法,先是炮击,敌机来转了一下,打了一阵机枪飞走了。因为是稻田地,加之敌人士气低落,敌人进攻速度很慢,我命令等待敌人进入火力打击有效范围内再开火。连长王泽玉信心十足地说:“这种地形,别说来300多人,就是来3000也白搭,就是不打他,这个大坝5分钟他也爬不上来。”
敌人第一次进攻被我们打退,在我们阵地前扔下七八十名死伤人员。敌人又开始了炮击,我们进入隐蔽状态,等待敌人第二次进攻。
这时候,电台送来了,我向沈萍团长报告情况,还没等我说完,沈团长就火了,说我违反了命令,并且不容我分辨,一口咬定我不执行命令,打完仗要追究责任。正说着,敌人第二次进攻开始了。我说:“团长,敌人开始进攻了,我得参加战斗,有什么责任,打完仗由我完全承担,任凭你处置。”
敌人第二次进攻开始了,进攻的人数比第一次多了一些,攻击面也比第一次大了些,炮火比第一次猛烈得多,飞机也来了好几架,但只是在高空打枪,扔炸弹。敌人前进的速度比第一次还要慢,因为大坝对边是一片稻田,齐膝深的泥水,使敌人进攻和后退速度都不可能很快,伤员救护也很困难。
待敌人离我们阵地几十米时,我才命令开火,我们手榴弹、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一经交火敌人就撤退了,又扔下一批死伤人员和武器,伴随着敌人狼狈逃窜,战士们发出一阵阵胜利的笑声,齐声高喊:“蒋军官兵别跑,来呀。”
不一会,高营长气喘吁吁地带领部队赶来支援,我把情况向营长作了介绍,他立即和沈团长通话,说明在洛阳桥以西构筑阵地阻击敌人的理由,情况还未汇报完,他俩就争论起来,团长在话筒里说:不执行命令要杀头。高营长对团长说:“我看你是主观主义”。我接过话筒,压了压自己,说了几句打退敌人第二次进攻的情况后,我对团长讲:“打完仗后,我们听从团首长处置〞。团长要我们去指定地段防御,我说:“这不可能〞。他说:二分区丢了洛阳桥,拿你是问〞。我说:“我愿接受军法处置”。说完,放下电话,我带领部队继续投入战斗。
上午10点钟以后,敌人进行大规模收缩,团部命令我们原地待命。此时,敌机不来了,敌人的炮也不打了。我们组织少数人去阵地前沿稻田里搜集敌人丢下的武器。
下午5点左右,77师副师长岳峻和团长沈萍乘马飞驰到我们阵地,他们下马后,首先在阵地上用望远镜巡视了坝下战场情况,岳副师长把望远镜递给警卫员,说:你们1营打得很好”。高宝法营长接着说:“团长要军法处置我们”。岳副师长问是怎么回事?团长、营长各说一遍后,岳副师长查看了地图,对我们说:“这是个误会,你们团长按地图部署是对的,你们按实际地形执行任务也是对的,都是为了消灭敌人,守住阵地,电台打坏了,无法请示,不怪你们”。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面对师长的评判,我和营长与团长一笑了之。那个时候,上下级光明磊落,开诚布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任务,从来不影响我们的团结。
刘卫平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和口述整理
2024.5.7
【编者按】作者根据父亲刘乃晏手稿和口述整理的《父亲解放战争的故事:上海战役回忆(二)》,详实地记录了26军消灭大坝上的敌人、攻占洛阳桥的情形,此前,20多万敌军退集上海,企图依靠大量的防御工事和飞机、舰艇,固守6个月以待支援。然而,人民解放军仅仅用了16天时间,便从敌人手里夺回了这座全中国最大的城市,并完整地交到人民手中。推荐阅读。编辑:李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