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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杂记(二十四)美在山水之外

作者: 墨隐 点击:456 发表:2023-12-12 09:29:36 闪星:5

绍兴沈园,因为那首著名的【钗头凤】,令天下人倾倒了800多年。古往今来,世上被拆散的鸳鸯多矣,谁能如陆游与唐婉这般令人哀惋痛惜,谁又能如沈家花园这般名闻遐迩。

本是私家花园,规模不大,更无须张扬,早在人们的想象中濡满了诗意的神秘。小桥流水,曲径回廊,山石亭榭,处处写照着诉说着那个哀婉凄绝的故事。那一面写着陆游与唐婉两首词的墙,座落在园子中央,应是后人建造,只为两首词有个显眼的着落处吧,因为这才是整个园子的魂魄。

身处园中,不由把陆游关于沈园的几首诗吟个遍,而后思维却逸向了诗外。

假使二人不被拆散,这园子还会有如此令人瞩目的价值吗?显然不会。没有了婚变,便没有了陆游的【钗头凤】,唐婉也不会因为读了【钗头凤】抑郁致死。遥想二人浓情蜜意耳鬓厮磨之时日,却无一首诗词留下,两个饱读诗书的才子才女,温柔乡竟成了诗的荒漠。进而想到陆母“东风恶”的缘由。一个书香门第诗礼之家,养育着一个身负祖荫使命的儿子,不能眼看着沉溺于红绡帐暖儿女情长消磨了志气吧。人的惰性确实在享乐中容易滋长,陆游那首撼人心魄的【钗头凤】也正是失去了象牙塔之后才创作出来的,婚姻不幸诗却大幸。

由此想到,生活中诸多美的事物,身在其中反不知其美,只有置身其外,甚至遭受厄运痛定思痛,回头看才会有察觉,倒也应了古人名言,杜甫云:“文章憎命达”,欧阳修说“诗穷而后工”,厨川白村讲“文学是苦闷的象征”,恩格斯称“愤怒出诗人”。

苏轼“乌台诗案”之前,满腹经纶也没写出“大江东去”。爱妻王弗死后十年,也才有了痛断肝肠的【江城子】。李白诗写了那么多相思之苦,大都写在浪迹江湖孤身孑影。再如杜甫的【鄜中望月】,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等等等等,枚不胜举。

中国的读书人,几千年来一直把“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阿厄而作春秋……”奉为圭臬的,成为了一种成就大业的文化传承,任你天资聪慧,不在苦水里熬炼到足够的火候,成不了大器。事实上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人才的锤炼如钢刃一般,不经冷淬便不够硬度锋利,放眼世界也是如此。

因此,我得出个结论:美其实并不在山水本身,而在山水之外的回眸追忆魂牵梦绕乃至望穿秋水的意境之中。正如诗之功夫在诗外。

不由又想起了黑格尔那段名言:生活之美原不在外部世界所固有的美,而在于内部世界所感觉的美。如此而已。

在下孤陋愚夫,因有读书的癖好,也喜欢用文字说话,几十年间于报纸杂志写了不少杂文随笔之类小文章,自知才疏学浅,不敢人前卖弄,故号“墨隐”。回首从前所写,却与近几年浪迹江湖纵情山水的散文诗词不同,大抵是生活境遇发生了变化。

人生各有各的不易。我们这代人,在社会世情一轮轮变迁中磕磕绊绊到两鬓霜华,退休了也摆脱不了生活的压力,上有老下有小,小的再有小,依然使命在焉。几年前,内子因父母儿子都要照顾,回了湖北老家,我还好,老母亲身体康健,且有弟弟照顾生活无虞,只有思念牵挂,于是我便如候鸟一般,按季节按节日按必然忽然发生的种种事端亦南亦北飞来飞去,肩膀上扛着个不安分的脑袋,一忽儿三峡山水楚韵风情,一忽儿庐州人文巢湖碧波,一忽儿嵇康故里沃野千顷。几乎每天都会发现,同样是云,飘浮在不同地方的天空是不一样的,同样是水,流在崚崖夹岸跟平原也是不一样的,同样是树,南方只此青绿北方却是黄叶萧萧,肚子里那点墨水便常常发酵,由不得诗意纵横了。

问题在不断变换的地域文化所带来的感受差异,也总是离开这块到了另一块的回眸比较,所以我要说美在山水之外,在思念,在遥想,由感观到理性的种种诉诸笔端,姿采韵味自是丰富。

无论到哪,我都手持一杆洞箫,面对眼前的山水景致能吹出另一片山水的思念幽情,所谓乡愁,所谓此心安处,所谓天涯芳草,情感涌动上来,免不了情绪激荡,忧思旷远,时而能泪流满面,一任情感的波涛奔放无羁。

三地的窗下都有瑶琴,清弦抚动,犹如风吹梧叶,蕉林听雨,能不动情!

一篇小文,总不宜说的太多,打住了,仍以一首小诗作结:

晨起窗下抚琴(孤雁格)

柴门小径近南山,入户霜风枕上寒。

明月一窗分桂影,孤桐抚与晓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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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绍兴沈园是中国四大名园之一。沈园以水为中心,园内布满了湖泊、河流、水榭和桥梁等各种水景。沈园的亭台楼阁代表了江南园林建筑的精髓,沈府大门、碧波亭、梅香曲桥等古建筑,古朴、典雅和精细。沈园秉承了儒家文化的精髓,启发人们对待生活和人际关系的哲学思考。如作者研究的一样,沈园有着丰富的历史内涵,包括陆游与唐琬的爱情故事等等。感谢作者的分享,推荐阅读。编辑:李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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