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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地理】不可触摸的童年记忆

作者: 甲一丁 点击:1079 发表:2023-07-07 08:40:15 闪星:7

摘要:“这世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触摸,一样是记忆,一样是思念。听说,记忆无花却永远盛开,思念无用却永远清晰。”我这里只说记忆——童年的记忆。

  “这世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触摸,一样是记忆,一样是思念。听说,记忆无花却永远盛开,思念无用却永远清晰。”我这里只说记忆——童年的记忆。

  昨天,也就是6月28日,我身份证、户口本上的生日,(今年我的阴历生日比要比阳历晚两周。)日前与关工委的几位老同志聊天,他们对我说,可以办敬老卡免费乘车了。在当下的葫芦岛市关工委,我从年龄上排行老四。我昨天下午去公交公司办了敬老卡,今早在关工委吃过早饭,坐在办公桌前,我对桌老邓头问我“啥心情?”我毫不掩饰地说:“我愿意买票乘车,更愿意跟我外孙女一同乘车买儿童半票......”这是6月29日我在朋友群里发的一个帖子,引来一片唏嘘声,回不去的童年哟......

  外孙女8岁那年,有一天她突然问我:“姥爷,我怎么没有见到过你的爸妈呢?”我回答:“姥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爸妈就去世呀!”外孙女呈惊讶状:“啊!多可怜呀。”

  母亲生我的时候,年近5旬,身体又不好,怀我时的症状开始是当病医治的。吃了好多药也不见效,父亲就又请来当地很有名气的一位老中医给我母亲诊治。老中医切完脉,对我父亲说:“不要再给老太太吃药了。”这话把在场的父亲和哥哥都吓坏了,以为我母亲不行了,见此状,老中医笑了,说:“老太太有喜了!”

  “啊……”这一信息让一家人又惊又喜。

  此时,年长我24岁的哥哥已经是三个儿女的父亲,姐姐的儿子也1周岁了,虽然那年月,老婆婆和儿媳妇一起“坐月子”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但是放在我多病的母亲身上就显得有些特殊了。

  听嫂子讲,母亲顺利生下我后一直抽搐不止,这一举动把接生婆给吓坏了,嫂子则在一旁小声解释:“老太太这是生孩子生怕了,生了六个都没长大。”

  母亲生我后,姐姐说:“妈吃了那么多药,居然没把小弟药死。”嫂子说:“这孩子命大。”姐姐又口无遮拦地说:“你看小弟瘦得像个猴。”嫂子忙拦住说:“不兴这么讲,说这话三天不长,妈听了会不高兴的。”

  院里的邻居打趣地问长我四岁的大侄儿:“你奶奶给你生个啥呀?”大侄儿很兴奋地回答:“是个小弟弟!”邻居们听了哈哈大笑。嫂子听到后,立即严肃纠正:“是小叔!”

  老来得子,母亲对我十分疼爱,我出生不久,母亲特意请来一位算命先生按照我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卦,先生自然是先说了一通好听的,诸如大福大贵之类的恭维话,这些话至今也没有应验,惟有一点还真让算命先生算着了,先生说我命硬,会克父母的。听了这话家里人都很害怕,就问先生有没有法解,先生说,惟一的办法是把这孩子送到庙里寄养几年。我父亲根本就不信那一套,母亲又舍不得,也就没去做。在我8岁那年,我的母亲与父亲相隔7个月零7天先后撒手而去。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母亲形象一点也不美,她总是一付病态,一铺炕她自已就占了一少半,褥子边堆满了药瓶,她每天吃药都是一把一把的,比吃的饭还多。母亲躬着腰不停咳嗽的姿势,给我的印象特别深。

  我5岁那年,母亲大吐血,一口下去就有一茶缸,险些死去,说是由于我的震天嚎哭,把我母亲从闫王殿里给唤回来了。其实,我记得我好像不是哭母亲,当时一家人忙着抬母亲上车去医院,我也要上车,偏就不让我上,我是为不让上车才哭的。我哭得天昏地暗,追着车跑出了好远,摔倒了,把左膝盖跌伤,淌了好多血,至今还留下一块疤。

  母亲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显得有些异样,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晚,突然苏醒了,像正常人一样跟家里人说话,说得最多的是有关我的事,我当时以为母亲的病好了,可哥、嫂还有姐姐却一直流泪不止。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的回光返照,嫂子讲人死之前都有这种征兆的。母亲紧紧攥着嫂子的手,说:“我把承子就托付给你了……”嫂子搂着母亲,一个劲点头。

  母亲死的时候,有一只眼睛一直没闭上,大家都说,那是在牵挂着我。就在那天晚上,母亲塞我手里一个手绢包,我一直挣脱着不肯要,直往嫂子身后躲。说心里话,我与母亲的感情远不如跟奶我长大的嫂子亲,平常里,母亲总是病歪歪的,很少跟我亲近,倒是常和哥哥拉些话,我总觉着母亲对我哥比对我亲。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我还有些受不了,是嫂子催我快收下,我才把手绢接过来,临睡觉时又给了嫂子,那里边是500元钱和一块“英格”手表。

  那时,哥在县上当干部,母亲的葬礼不好表现,一些礼仪都是嫂子带着我完成的。事前,嫂子跟我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让我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十分耐心地唠叨:“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呗,嫂子和你一起做。”在母亲棺木前,嫂子扶着我跪下,按规矩摔碎了瓦盆;送葬路上,嫂子抱着我打灵幡,走一段路要撒一些纸钱,嫂子就把着我的手,一点一点往外撒。办完丧事后,嫂子当众把手绢包打开,里边是500元钱和一块“英格”手表,1960年的这些钱物是很贵重的。父亲发话说这家今后就由嫂子当!嫂子才把钱和手表收起来。

  母亲死后相隔七个月零七天,父亲又去世了,我成了孤儿。于是,我的去处问题成了焦点。嫂子当众说:“妈临终前,把承子托付给我了,承子留在我这……”听嫂子说完这句话,没人再说什么,我顺理成章地和哥嫂一起过。于是,哥嫂的孩子就增加到6个。

  那年月,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平常的日子里,玉米面饼子、高粮米饭加咸菜,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的生活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买秋菜的季节,嫂子用白菜帮剁成馅儿放点虾皮包成菜包子。我们闻到香味都端着碗守在锅灶旁,一大家子人,饭菜都是分着吃的。菜包子蒸好了,嫂子依次给我们分,分到最后多出一个来,嫂子不假思索地就给了我。比我小一岁的侄女立即提出抗议:“为啥多给小叔一个?”几个侄儿也同时向嫂子投去不满的目光。嫂子说:“为啥?你们有妈,他没有!”侄儿侄女们互相对视一番,谁也不吭声了。

  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看小说着了迷,在课堂上偷看,被科任老师发现要没收,我急了,跟老师犯起了倔。老师找到家,“通报”了这件事,嫂子气坏了,老师一走,嫂子就打了我一巴掌。我哭喊着要妈妈,嫂子听了受不住了,她一边哭一边说:“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待你像自己的亲生,把你抚养成人,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嫂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一番话把我给镇住了,我站在那里不声也不响,过了好一会儿,我怯生生地走到嫂子跟前,用手给嫂子擦眼泪:“你别哭了,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我懂事后,嫂子总对我说:“要不是新社会呀,你的小命也难保。”这话在我的记忆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使我从小对新中国、对共产党充满敬爱之情。

  母亲生了我们兄妹九个,解放前只活了大哥大姐两个,其余六个几乎都是因为长途奔波和经济条件所致不幸夭折,嫂子多次提到在我之前妈生下一个女孩,都长到五岁了,特别的招人喜爱,就是出疹子的常见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死去的。每每讲到此,嫂子都会流泪不止。

  那时节,少年不知愁滋味,每每听嫂子讲往事,我总要加进我的私心。我曾经非分地遐想,我那六位哥姐都活着长大该有多好呀!我曾经非常认真地按我的意愿给这六位长大了哥姐安排过工作的城市,他们是北京、上海、哈尔滨、大连、拉萨、西安、乌鲁木齐、南宁……在乌鲁木齐和南宁两座城市上,我很纠结,听了王洛宾的歌,我特别向往新疆,看了作文选里的范文《我爱南宁》,我就特别向往南宁,最后忍痛割去哈尔滨和西安,保留下乌鲁木齐和南宁。那时,我经常会长久地沉浸在这个梦想之中不能自拔,多么让令人兴奋的美事儿啊!去哥姐家就可以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到哪里我都是最受欢迎的客人……

  这就是我不可触摸的童年记忆,有酸楚,也有美好。还是美好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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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都说童年的记忆美好,大多数人都喜欢津津乐道,作者童年却有不可触摸的伤痛。母亲身体多病,五旬才又怀子。“我”是吃嫂子奶水长大的,母亲父亲在作者八岁时相继离世,母亲葬礼上,嫂子手把手教“我”行完孝道。还好,嫂子像母亲一样把作者抚养成人,只是那段不可触摸的童年记忆时常在作者心头泛着酸楚。这篇童年地理文字有着时代烙印,朴实的文字里泛着深情,让人唏嘘感慨。推荐阅读。编辑: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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