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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地理】我的老家清官店(之十)

作者: 清官店人 点击:751 发表:2023-06-16 11:01:13 闪星:2

摘要:母亲一生最贫苦的事、最能干的事、最光彩的事、最幸福的事、最知足的事、最得意的事、最放不下的事、最顽强的事……


老母在堂

 

勤苦操劳少空暇,不奢不吝度年华。

清心耄寿期人旺,老母在堂儿有家。

2006年5月,我在老家陪侍母亲期间写下了这样一首绝句。当时博客兴起,我已撰写、发布了博文5篇,第6篇拟写《老母在堂》,列出了提纲,并已写了开头——

人常说:家有老母是福。

的确,高堂在,才有家,有家才有根。不管是华发游子还是皓首离人,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高官显贵,不管是近在同乡还是远在天涯……只要迈进家门,一声喊:“娘,我回来了!”语未住,泪珠儿早已在眼眶里转了起来。那滋味,文辞难述,言语难表。

2003年7月,当我从尼泊尔卸任回国,又为躲避“非典”在家被闭和自闭两个多月后,急匆匆带着也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赶回故乡,扑向已经不能下炕的母亲:“娘,我回来了,还把您孙子也带回来了!”我强忍着泪水,不住地说着。娘笑着:“我早从窗户里看见你们进家了。今儿早起,你哥说你们要回来,我还以为他又骗我呢。”那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眼里,分明在闪着泪花……

刚刚行文至此,便由于颈椎病复发暂时停止了博文续写和书画创作。不期两年后老母仙逝,再不敢触碰心底那软软的丧母痛处,以至十多年过去,微机存稿中《老母在堂》标题下依然只是如上短短的开头。今见“银河悦读”开展“童年地理”征文,作为《我的老家清官店》系列的压轴之作,决定重开旧稿,仍用原题,续成此文,以了心愿。


一次真实的母子心灵感应

人们也常说:亲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对此,我信。那次返乡探母,恰恰印证了我与母亲的一次强烈的心灵感应。

我是2000年夏天去尼泊尔赴任的。头年回乡别母,娘还是好好的,虽已年过八十,仍能自如地操持家务。于是,我便放心地履职工作,紧张,并快乐着。但到2001年夏秋,一段时间里心头常常涌上不明的烦躁与不安,同时几乎夜夜梦见老家和母亲。实在难耐中,便给妹妹写了一信。信中写到:“梦中梦见最多的,是在老家的事;梦中见到亲人次数最多的,是母亲。”“很想知道母亲及家中情况。”后来不久,妹妹来信说家中和母亲一切均好,让我放心。这样,我的心绪才慢慢平息下来。

这次回家才知道,正是在我夜梦母亲、心绪焦躁那段时间里,母亲因为不慎摔了一跤把肱骨头摔坏,住进医院做了手术,但病情十分危重,有时处于昏迷之中。母亲自己也说:“那个时候大夏天的,我却看到院子里到处是雪,迷迷糊糊往外走。”后经治疗,母亲脱险,但回家后已经不能正常走路,只能天天躺在炕上。因我刚上任不久,家人怕打扰我的工作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的梦境和心绪却有了异常反应。我从母亲炕边迎门桌抽屉里找到了从尼泊尔寄回来的那封信,对母亲和家人说:“人说母子亲人之间有心理感应,这可不是我空口瞎说,有信为证!”

那次回家,我什么事也没做,天天就是守在母亲身边陪护、侍奉,再就是和她老人家聊天,说些家长里短和她一生经历的事情,其中有些事情我过去已经知道,有的则是母亲第一次给我提起。


最贫苦的事

母亲于1917年阴历5月9日出生于我们村西边二里地的北里厢村一个贫农家庭。姥爷家地无一垄、房子只有三小间,平时就靠姥爷一人做一些应季小买卖挣点儿钱度日,生活很苦。母亲曾给我讲过,有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等做饭的时候还没有粮食,只好到村里的粮食市上去扫一些人家过斗时撒在地上的小米,回来筛一筛、淘一淘,煮点儿粥加上点野菜就是一顿饭。后来更是雪上加霜,姥姥39岁(虚岁,下同)生我三舅时不幸去世,孩子也没有保住。那时母亲才12岁,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小她四岁的大舅和小她八岁的小舅。因为家穷,姥爷不得不早早把母亲嫁出:13岁订婚,15岁出嫁;嫁妆,只有一个铜脸盆。母亲来到我家时,父亲已经27岁,长她一轮。


最能干的事

母亲嫁过来后我们家也不富裕,生活依然艰苦。一个15岁的女孩子,不仅要操持我们的家务,还要兼管我的姥爷和我的两个同样年幼的舅舅,后来陆续生儿育女、分家独过,不仅有时也要下地干活,更重要的是一家六七口人的吃穿都要亲自操劳,劳动量非常之大。有时母亲下地回来,家里还没有蒸锅窝头的玉米面儿,只能赶紧簸一点玉米到街上去推碾子轧成粗糁子,回来才能做饭吃。

虽然家境清苦,但母亲心灵手巧、勤劳能干,一日三餐母亲都尽量做的可口,逢年过节该吃什么花样,我们家也从来不缺,母亲都会做。一家人的穿衣、盖被全靠母亲一人纺线、织布、裁剪、缝补,那是需要十几道手工工序的呀!我小时候经常半夜醒来时,母亲还在昏暗的油灯下或嗡嗡嗡地纺线,或咔嚓咔嚓地织布,或是呲㘄呲㘄地纳鞋底。我从小一直到入伍上大学之前,穿的盖的基本上都是母亲亲手纺织的粗布,几乎没有买过洋布。至今,母亲60多年前亲手纺织的一床粗布床单我还在使用,一匹花格粗布我还在珍藏着。

母亲不仅精心照顾我们的吃穿,而且对每个孩子都十分疼爱。单说小时候的夏天,不仅苍蝇蚊子多,而且炕席上的跳蚤和臭虫也多,我只要有蚊虫叮咬,身上就会起好多疙瘩,痒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每每这个时候,母亲总是端着油灯过来为我驱蚊或捉跳蚤、臭虫。说来也怪,像小米粒大小的跳蚤,我们根本看不见,可是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伸手就能把它摁住、捻死,令人称奇。

可以说,母亲为了我们兄妹五人费尽了辛劳,真是母恩似海,千言万语难以尽述。至今,我还经常对老伴儿说,我娘虽然一辈子是农村家庭妇女,家境也并不宽裕,但是她老人家精心筹划、巧妙安排,既不奢侈、也不吝啬,把我们家的穷日子过成了小康生活。


最光彩的事

小时候,我就听邻居们说过:“你娘是劳动模范,还登过报纸呢!”但为什么事当模范,小孩子没细问。

陪侍母亲期间,又说起此事,母亲的脸上忽然洋溢出少有的光彩。她说,咱们这里解放得比较早,大概是1948年秋天收庄稼的时候,区里的妇女干部为了鼓励农村妇女解放思想、下地劳动,来到咱们村了解情况,还说要评选妇女劳动模范。我那时刚三十岁出头,一边拉扯着你们四个孩子,还得帮你爹干地里的活。一天下午,我去村南地里砍了六个高粱头,也就是六大捆高粱穗,用咱小车把它们推了回来。吃过晚饭后,你爹说第二天要去赶集买东西,我就一夜没睡,忙着织了一匹花格子布让你爹拿到集市上去卖了。那个妇女干部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就向上级做了汇报,说我有那么多孩子,还那么能干、苦干,了不起。就这么着,我被评为妇女劳动模范,还登上了报纸。

至于是哪一级的报纸,母亲想不起来了,现在也无从查考,但这是事实,是母亲一生的光荣!


最幸福的事

许是年轻时受苦受累比较多,母亲养成了比较倔强的性格,不管是干什么事、还是对我们孩子提出什么要求,总是说一不二。

1960年正月父亲不幸早逝,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看母亲的笑话。因为那时我的哥哥和两个姐姐虽然已经成人,但都没有成家,而我刚上初中,妹妹则不到六岁,这个家如何过下去?前景难料。母亲没有受父亲去世的影响,擦干眼泪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坚强地把日子很好地过了下来,哥哥姐姐的婚事和我及妹妹的上学都没有耽误。当时我曾对母亲说,要不我就不去上学了。母亲说:只要你肯学习,能考上哪一级学校,家里就一直供你读下去;如果你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大学,你就回来种地,两个儿子都在我身边也挺好。同时,为了保证我的上学费用,哥哥成家后不分家、两个姐姐出嫁后不离家(直到我考上军校不再花钱)。这样,靠着亲人的合力支持和国家助学金的帮助,我在有动力、没压力的情况下,勤苦努力,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考上军校、在京工作。妹妹后来也上了大学,当了一所中学的校长。这种情况,当时在我们村是不多见的。

那时,因为已是合作化,母亲也照样和妇女们一起去生产队里出工,收工回家以后再照顾我们的吃穿。随着我们一个个陆续结婚生子,母亲又担负起了看护第三代的任务。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的下一代总共有6男5女,母亲对每一个都是精心看护,常常是刚照看了一阵子这个孩子,又忙着去照看另一个孩子,一直到她70多岁。我们生怕她老人家累着了,常劝她好好休息,她总是笑着说:我看着这么多孙男娣女,心里高兴、舒坦;这么多孩子叫我奶奶、姥姥,是我的福分啊!


最知足的事

小时候,我三奶奶家一个亲戚曾从北京带回一套北京风光照片,记得那照片上有天安门、故宫、颐和园、北海、长城等等名胜古迹。虽是小小的黑片照片,但对于那个时代的农村人来说,可是个稀罕东西,引起大人和孩子们的兴趣,纷纷抢着传看。大家都说,如果这辈子能去这些地方看看,也就算没有白活了。

1969年年底我大学毕业后奉调来北京工作。第二年母亲来北京看我,先是带她去了北海公园、中山公园和故宫。后来,我们单位一度搬到西苑,我在那里住了八年之久。此地离颐和园不到一站地,母亲多次来京帮我带孩子期间,经常领着孙子去颐和园游玩儿。那时颐和园的门票也很便宜,不过一毛七分钱。后来,单位组织去长城参观,我也带母亲去看了。亚运会后,我也带她参观了亚运会场馆。母亲非常知足,回到老家后常跟邻居们说,金銮殿去过了,长城去过了,早先画片上的那些地方,我差不多都去过了!


最得意的事

1970年春天母亲来北京看我,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远门。那时我的宿舍和办公室离得很近,都在“老段府”(过去的段祺瑞公馆)。我们政治部主任前来探望,事先我并没有给母亲打招呼,也没有跟她说应该怎么跟领导谈话。当我们主任来到后,每每说起我的情况,母亲总是说:解放军是个大学校,都是党和军队教育的好,是你们领导教育的好。当主任夸赞我时,母亲又说:俺孩子有什么毛病,您当领导的一定要及时提醒;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要批评、要教育。等等。事后,我们主任对我母亲的谈话评价很高,说,老人家对答如流啊!母亲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多次跟我说:我这么一个农村老太太跟你们大官说话,没有露怯,没有给你丢人吧!

1975年已是将近60岁的母亲再次来京帮我带儿子,事先给我发了电报,说晚上到北京车站。我那时在国防部大楼办公、住在西苑,因此下班后直接到北京站去接她,结果一等再等、直到近半夜了也没有看到母亲出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已没有了回西苑的公交车,只好回到办公室去休息。天刚刚亮的时候,我宿舍的邻居给打来电话,说你母亲来了,进不了家。我赶回宿舍见到母亲后才知道原因。原来在火车上和母亲同座位的是一个壮年男子,他问到我母亲是到北京看望儿子,就连连套近乎,说,下车后你就跟我走吧,我能帮你找到地方。母亲觉得他似乎不怀好意,就在下车后东走西走把他甩开,没有出站,直接拐进候车室,一直待到天蒙蒙亮,早早从北京火车站坐上公交车,到动物园又倒车,自己直接到了西苑我的宿舍住处。对此,我既不好夸她,也不好怪他。但她自己却觉得很得意,说:我才不上他的当哩!黑更半夜的,谁知道他把我带哪去?别看我是个60岁的农村老婆子,我自己也能够在北京跑这么远找到你的住处!可见,这事在她心里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的。


最放不下的事

母亲也有放不下的心事,那就是我小舅参军抗日、不幸牺牲。

1941年我晋察冀边区八路军到我们那里去征兵。本来是邻村一个年轻人被征到,但他们家不愿让他去,于是就找到相识的我姥爷,说如果你们家有孩子替我们家孩子去当兵,我给你一口袋红高粱。由于姥爷家当时实在困难,养两个男孩子有些吃力,于是就让小舅去顶替那个人。那年小舅还不到十五周岁,临行前来到我们家向我母亲告别,说:“姐,你说让不让我去?如果你说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当时困于家境,又征兵紧急,母亲没有拦他,只是熬了一碗玉米面粥,让他吃后就送他上路了。结果一去好久没有音信。后来曾有人捎来口信说,他在战斗中受了伤,但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养伤。再后来,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新中国成立后,经多级政府各方查找才确认我小舅已经牺牲。乡政府在北里厢村召开了烈士追悼大会,还举行了一项我们那里叫“望空”(就是招魂安葬)的仪式,此后姥爷家门口挂上了“光荣烈属”的牌子。这些过程我跟随母亲都参加了,虽然年纪很小,但记忆犹新。

此事虽然一年年过去,但对母亲来说一直是心里的一个痛点。小时候我在家时,母亲就经常说起此事,一再埋怨自己:“当时如果我看到孩子可怜,说一句你不要去了,咱在家就苦着过吧,那你小舅就不会去了,也就不会没有踪影了。”这个意思,甚至是原话,母亲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当我穿上军装后曾有一次劝母亲:“保家卫国,总要有人当兵啊。”母亲说:“你已长大成人,要去保家卫国,我不拦你,可那时你小舅不过还是个孩子呀。”一直到最后我守候她的时候,母亲还是三天两头地说起小舅的事,每次还是自责不已。可见,此事压在她的心上是多么的久、多么的重!


最顽强的事

母亲性格顽强,高寿不服老。2001年已是85岁高龄的母亲总觉得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做,结果在院绳下踮着脚硬收凉晒的衣服时摔跤骨折,不得已躺炕后还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再站起、再走路。

当时主要是我哥哥照顾她,在没有什么情况时还要下地种庄稼。一次哥哥回来,看她趴在院子里的地上,一问才知她想自己上厕所(便盆本在炕边),勉强地一步一步往外挪,接近厕所时怎么也走不了了,摔倒在地,想往回爬又爬不动。为这事儿,哥哥跟他闹了一通。母亲表示以后不再自作主张、擅自行动,但在她心里的求生欲、康复欲仍是非常强烈。

在我回家侍奉母亲期间,她多次跟我说:你不用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你问问北京大医院里要是有什么药吃了就能站起来走路,快给我买点回来。我嘴上满口答应,可哪里有这神药啊。母亲只好还得天天躺炕。后来我回北京不久,妹妹来电话说母亲的脚脖子又摔断了,而且正骨医生也没正好,那只脚就彻底没法着地了。问母亲是什么原因?母亲开始说,是她坐在炕上看见窗户上有苍蝇,想站起来打,结果站不住,便歪在了炕上。后来我回家跟母亲又说起这个事情,母亲才说了实话,是她还是想着站起来,于是就扶着窗户框慢慢起,结果站不住,一拧摔,断了脚脖子骨,可又怕哥哥给她闹,就编了个瞎话说是打苍蝇……听着,我的心里好难受。


最后的日子

许是因为长期卧床加上年龄不断增大,母亲虽然没有衍生出其他病症,但各项生理机能明显在一步步衰退。在我当时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记事本上的一段潦草文字,差不多是记下了母亲最后的日子 ——

2008年4月15日下午五点半,我回家扑向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母,径直叫着:“娘,娘,你二小子回来看你了!”妹妹坐在老母身旁,也说着:“你看看谁来了?”老母慢慢睁开双眼,闪着泪光。我一直喊着。妹也连声喊着:“娘,你知道是我二哥回来了吗?”母亲张着嘴唇,吃力地说出了两个字:“知道”。这是我听到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偶尔睁开眼睛。每到饭时,妹妹总是千方百计地把母亲叫醒,喂些食物:4月18日,一日三餐尚能正常吃下,而且每餐能吃大半碗芝麻糊,下午能吃一个香蕉泥和两个鸡蛋派;但到19日早餐正常吃饭后,午餐和晚餐时即很难叫醒,而且很难张口下咽;20日便米水难进,每一次哥哥叫醒她后尚能张口一次,表明还是很想吃饭,但是吃下一口咽不下去便再难张嘴,一天多次重复,差不多次次如此。

这次回家,我院门未出,一直陪在母亲身旁。听着昏睡中母亲均匀的呼吸,我心尚安。但看到醒着的母亲那似乎是渴望重生、又无奈于衰老的眼神,我总是止不住泪水涌下。20日下午,淅沥春雨中,看到老母竟连张口都不能,再也不忍看下去,急忙离开西头屋坐在东头屋炕沿独自流泪。哥哥在尝试多次喂食无果后,也慢慢走到外间屋坐在小凳子上闷闷地抽烟。我们哥儿俩相对无言,而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更衬托出这老屋的凄冷和静寂……

2008年5月26日9时30分,母亲走了。一周后的6月3日我在邮箱发一讣告短文周知亲友。现原文抄下作为本篇结语——

  一盏老灯熄灭。一位老人长眠。

  母亲走了。在因伤卧床7年后,无疾而终,去天国同早行48年的家父重聚。

  虽然,母亲没能打破我村长寿记录,也没能实现我家五世同堂的愿景,但92岁已是我村近年来的最高寿者,而我家四世同堂已40余口人,也算大户人家。老母谢世,福寿双全,该是喜丧。

  在我们那里,一切仍按土葬老规矩(只是要交千元罚款)。我也是回乡随俗,披麻戴孝,跪灵三日,陪棺送葬,最后尽了孝子心力。

  人说,母亲走的那天、那刻是吉日、吉时;翻看日历,葬日亦是好日子,此日“安葬安”,且吉星所在的“东北方”,恰是我家坟茔之地。果然,头天还是阴云密布、风沙四起,葬时已是碧空万里、阳光灿烂,没有一丝云、一丝风、一丝尘霾,整个穹隆无比纯净、明亮、湛蓝,是我多少年来不曾见过的澄澈世界。

  如此晴天丽日下,娘真的驾鹤西去了!

  前年、去年、今年,岳父、岳母、家母相继仙逝。真是:有心尽孝、无力回天。

  今年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家事、国事、天下事(那时刚有5.12汶川大地震、北京奥运会火炬传递风波等——现注)。我虽在外较多,也一样有着太多的感觉、感受、感愤、感奋,流了太多的泪水:悲伤的、悲痛的、感动的、激动的……

  诸事萦怀,仿佛经历了一次人生的盘整,想了很多。

  生命是脆弱的,数万同胞在地动山摇中顷刻间中止了人生;生命是珍贵的,为了灾区幸存者,亿万人义无返顾、慷慨救助;生命是顽强的,且不说废墟下的一个个生命奇迹,就是老母也是在滴水粒米不进、也无任何药物辅助的情况下仍坚持了整整10天才安祥睡去。妹说,娘都成老神仙了!

安宁,是最大的幸运;健康,是最大的福气;健康并快乐着,是最大的幸福呵!

愿我们珍爱生命,善待自己,愉快生活!


(附注:此篇完稿,恰是母亲逝世15周年忌日。在这15年间,我还是经常梦见母亲,但每一次梦中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是真的!2023年5月26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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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当有一天,生你养你的那个人走了,当你再去回忆与她的点点滴滴时,你会泪流满面、心如刀绞。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下归途。这篇文章中,作者以十个小标题着重回忆了母亲日常生活中的几个重要片段,每个片段的回忆,都是一次心灵的撞击,其中,既洋溢着母亲人生的无限自豪,也回旋着对母亲的无尽思念。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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