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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地理】千里返家一日还

作者: 李先亮 点击:2035 发表:2023-05-18 09:34:15 闪星:11

摘要:谁家的杏子黄了,哪家的桃子红了,南园的香瓜熟了,东头的西瓜甜了,主人不知道的事,我们已经侦查过了。对于孩子们的恶作剧,大人们往往是一笑了之,玩在村庄,疯在村里,笑在田野,处处能感受到长辈们的呵护与关爱。

  乡愁,是我们一生挥之不去的依恋。无论离家多久,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得意或落魄,都难以改变我们对她的眷恋与挂牵。

  我的家乡坐落于淮北平原的京九沿线旁,村名就是西李大庄。说起西李大庄,地图上兴许找不到她。但是,在皖北的亳州、涡阳、太和一带,如果提及李氏宗谱,李姓人家便会感到倍加亲切,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手足相亲的一家人。时至今日,淝河两岸的西李大庄、东李大庄、李老庄、小李庄、前李寨、后李寨、李竹园、李集、李菜园等十几个村落的李姓乡亲,每逢除夕,都进行大型祭祖祭拜活动,规模庞大,仪式隆重,蔚为壮观。

  相传,我们这支李姓人家,系老子李耳的后人。李耳为李姓血缘始祖皋陶公的第44世孙,李姓得姓始祖李利贞的第17世孙,我国古代著名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和史学家,道家学派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与庄子并称“老庄”。道教尊为始祖,称“太上老君”。老子为李氏名祖,世界文化名人,世界百位历史名人之一。

  儿时的村庄,是我童年时代的开心世界,村里储存了我童年时的满满回忆,村庄也是我儿时梦想的起跑线。童年是一个谜,混沌初开,稚嫩好奇;少年是一幅画,色彩绚丽,烂漫天真。当年和小伙伴一起割草,一起拾柴,一起捡麦穗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童年时,村里村外,一年四季都是我们的开心时节,南大塘,南井沿、北大沟是我们玩伴的天然泳场,捉星星,捕月亮,扑蜻蜓,抓蝴蝶,一身泥巴,不亦乐乎。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在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同时,总会给家长制造出很多“麻烦”。

  谁家的杏子黄了,哪家的桃子红了,南园的香瓜熟了,东头的西瓜甜了,主人不知道的事,我们已经侦查过了。对于孩子们的恶作剧,大人们往往是一笑了之,玩在村庄,疯在村里,笑在田野,处处能感受到长辈们的呵护与关爱。儿时的村庄,没有喧嚣的车马,没有入云的高楼,只有一条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一间间低矮的草房,一片片贫瘠的土地,一群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

  李大庄村子虽大,民风却纯朴、仗义、厚道。老辈人说,清末民国时,战乱不绝,土匪横行,民不聊生。曾有一群土匪进村抢劫,村里的勇士们奋起自卫,土匪头目恼羞成怒,挥刀乱砍,怎奈村里人多势众,土匪团伙见状不妙,便落慌而逃,结果是土匪团伙一死三伤,此后多年,村里相安无事。抗美援朝时,村里李传清,李传金,李绍臣,李绍忠等四位长辈,积极报名,英勇参战,多次荣立战功,其家国情怀被村民们传为佳话。

  1964年的夏季,公社农民运动会水上项目在我村的南大塘如期举行,大塘周边彩旗招展,外村的运动员和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这让我和小伙伴第一次开了眼界,一辆辆自行车,排成了长龙,我们看了又看,数了又数,摸了又摸。运动会结束时,惊险的一幕出现了,村里的老修大娘和李绍鹏大叔,不知他们谁先落水了,也不知他们谁救谁,两人都溺水了,所幸运动会刚刚结束,观众还没完全散去,两人被救上岸时,都直挺挺地躺在大塘北沿。一直以来,每每看到“挺身而出”一词,我脑海中总能闪现出他们的身影,那是见义勇为者留给我最初的印记。

  看过许许多多怀旧村庄的文章,不少作者总是抱怨和吐槽童年的家乡多么穷,多么苦,多么难。对此,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的村庄总有太多值得引为荣的情境。

  我的村庄村民勤劳能干。1960年,对很多地区的乡村而言是个饥荒的年份,而我们的村庄在十里八村却是有名的富裕村庄。那一年,全村因饥饿致死的人在全公社最少,也是接济亲戚最多的村庄。即使是在十年动乱时期,全村共同致富的步伐也从未停歇。村里依然率先购进了打面机,率先聘请了农技师,率先兴办了鱼苗场,率先打造了百亩棉花示范田,率先实行了集体菜园子。唯一令乡亲们感到遗憾的是,没有一条通往村外的公路。

  路是多少代人的梦想与惆怅,路是多少代人的心结与期盼。我记事时,无论赶集上店,还是走亲串友,村外的土路都是羊肠小道,且都是沿着沟渠边上斜大花(方言:不逼直)筑就,雨天趟水走,雨停找路眼(别人的脚印)。祖辈的老人,当年远去扬州或盐城贩盐,往往是早春二月从村里出发,到端午时节才能返家,穿着棉衣去,身着单衣回,旅途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

  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父老乡亲一辈辈的轮回着寒来暑往,更替着春夏秋冬,默默地耕耘着人生希望,追逐着五谷丰登的梦想,朝思暮想着村旁早日有条发家致富的路。

  那时,“向往村外“,是小伙伴的集体夙愿。

  那时,没有电灯;

  那时,没自来水;

  那时,没小轿车;

  那时,没有电话;

  那时,没有玩具;

  那时,只有一个梦:走出村外……

  小儿书是儿童了解世界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儿童看到了绚丽多姿的世界,对世界产生了无限的向往。我的小儿书比较少,多半是借阅的。好在村里有李绍信,李绍兴,李先周,李景修等几位说书艺人,他们常年在外唱大鼓,说评书。沙河大鼓唱腔优美,一鼓一板,舒缓相宜,曲调浑厚,婉转豪放,令人清心舒怀,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使人的精神境界受到陶冶和升华,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文学价值。《花木兰》《刘胡兰》《三侠五义》《包青天》等剧目都是这些民间艺人们的拿手好戏。天宽地阔,山高路遥。听着艺人说戏,村中狭小空间的视线,就这么在村外的田野中舒展开来。从那时起,我的内心世界,不再局限于村庄的南地北地。期待更为遥远的地方,就此成为深藏心底的向往。

  村里的景致很有限,城市生活很精彩。1969年初春,祖国山河一遍红,载歌载舞庆九大。那一年,我第一次坐上了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那天一大早,跟着大人,走了二十几里路,从倪邱集上了车。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来到县城一应俱全。

  人生这条路很长,未来如星辰大海般璀璨。有些所谓的遗憾,可能是一种成长,那些曾有过的期盼,终会化作照亮前路的光。1976年,我应征入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航空兵机务战士。就这样家乡那些土路,在记忆中转换成了铁路、公路和机场。每天穿梭于营房机场之间。奔波于起飞线、加油线、着陆线,坐在飞驰的牵引车上,时常会发生一种错觉,好像条条家乡的小路在眼前模糊不清的伸展着。回眸已经走过人生一个甲子,走过的路不计其数:山路、水路、都市的马路、天涯海角……然而萦绕心中难以忘怀的,还是家乡那些条条的小路。因为她记录着我童年的时光,承载着和我步入城市的彷徨与回望。

  时间是最忠实的记录者,也是最客观的见证者。四十年前,在部队时,对每个战友来说,探亲休假是种期待,也是件非常辛苦的旅程。尤其是坐火车,买票难,进站难,上车难,每次的往返,彼此感同身受。站前人山人海,进站上车就得挤,挤不上去就得钻窗口。上了车更挤,过道里、座位下,人挨人,人挤人,用水泄不通来描述,恰如其分。那时的火车速度要多慢有多慢,稍微近点的少说一天多,路途遥远的需要三四天,如果是慢车,再是硬座或者站票,其疲劳程度不亚于部队的野营拉练……

  时间是变化的标尺,空间是更迭的参照,时空为证,见证了发展飞跃向前。从绿油油的绿皮火车,到“八纵八横”的中国高铁,翻开中国地图,从中原腹地到江海之滨,都被高铁紧密地连接起来。如果把经济社会发展比作一架飞机,那么高速公路就是让飞机腾飞的跑道,高速公路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提速”作用可见一斑。中国高速公路从无到有,规模从零到世界第一,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发达国家往往需要半个世纪才能建成高速公路网,而我国在远低于发达国家的起点上起程,却用不到30年完成了超越。

  中国航空、高速公路与高铁,用速度重新定义时间,用连通不断改写空间,形成了一道道流动的中国风景,绘就了新时代发展的壮美画卷。如今,从我的村庄出发,北上京津冀,南下苏浙沪,出行千里一日还,曾经的白日做梦,却已经梦想成真。

  怀着儿时的记忆,带着中年的感慨,去寻找曾经的足迹,百感交集,体会自在心底。

  村口的路有我亲人的身影,村口的路 连着故乡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家乡的路,再也找不到儿时的模样了,如今以钢筋混凝土之躯构筑的乡村公路,承载着农村农业经济的腾飞,以崭新的面貌,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家乡的路是乡亲迈向小康的生活之路,也是一条乡亲们走向世界的信息之路,又是一条载满乡亲美好生活的幸福之路。

  绿水青山是我们的背景,跋山涉水是我们的身影。这个时代,才是我们最大的背景。从回忆中汲取能量,在怀旧中积攒温暖,当我们戴上“年代滤镜”审视过往,其实也是在用“未来视角”定焦当下,谋划前程。我们有幸搭乘着时代的快车,于是到达了凭一己之力无法到达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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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的家乡西李大庄、作者欢快的童年、作者的梦想在温润的文字中有节奏地徐徐展开,随之展开了新的人生与家乡的新面貌。家乡的路也变了,这是乡亲迈向小康的生活之路,也是一条乡亲们走向世界的信息之路,又是一条载满乡亲美好生活的幸福之路。作者散文的立意由忆到变的角度,描写的题材有新意。欣赏好文。推荐阅读。编辑:空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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