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抄到第九十三回凤姐因听见平儿说馒头庵的事情吐出一口血这段很有意思。

　　前面书说到贾芹跟水月庵中的小女尼女道士胡闹的事儿被捅了出来。凤姐听到风声，“惦记铁槛寺的事情”“一夜不好”“恹恹的总没精神”。又听说匿名揭帖的一句话，吓了一跳，便忙问平儿。平儿一不留神竟然将水月庵的事情错说成馒头庵。本就心虚的凤姐一听馒头庵三个字，“唬怔了”，“一句话没说出来，急火上攻，眼前发晕，咳嗽了一阵，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问题来了。凤姐为什么一听馒头庵就如此这般呢？

　　原来是凤姐曾在馒头庵收了老尼3000两脏银，利欲熏心地弄权，谈笑之间，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结果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

　　这就是“凤姐本是心虚”和吓得吐血的直接原因。

　　当平儿纠正说：“水月庵里不过是女沙弥女道士的事”时，凤姐“才定了定神”，骂平儿“糊涂东西”，又追问“到底是水月庵呢，是馒头庵？”听到平儿确定回答是水月庵时，凤姐的话很有意思：“我就知道是水月庵，那馒头庵与我什么相干。原是这水月庵是我叫芹儿管的，大约克扣了月钱。”这明显就是自问自答，自我掩饰，自我安慰。

　　铁岭老乡高鹗先生确实挺厉害，把凤姐做贼心虚的情景描写得非常到位。

　　抄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还联想到现实中那些做了伤天害理事情而“心虚”的人。媒体披露的一些案例，犯罪嫌疑人常常因为“心虚”而言谈举止异常，被火眼金睛的警察或警惕性高的人民群众发现端倪，最后被绳之以法。民间有句话：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总听到一些普普通通的老人说，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快快乐乐地养老。记得一个被捉回来的“红通人员”在电视上说，在国外一听警车响，心里就发毛，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伸手必被捉，凤姐正因为这些见不得阳光的事儿东窗事发，机关算尽，财势两空，“致祸抱羞惭”，临终“用手空抓”“没有住过嘴说些胡话，要船要轿的，说到金陵归入册子里。”

　　《红楼梦》还有一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所以，还请“凤姐”们早点“缩手”“回头”，等到“身后”没有余地、“眼前无路”的时候，恐怕就不是“吐出一口血来”的问题了。

　　2023年5月10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