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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往事“挖肃”

作者: 千里草 点击:4858 发表:2023-03-22 21:23:03 闪星:2

摘要:“挖肃”“内人党”,这两个名词,很多人没有什么概念。更无从谈起记忆,但这是发生在内蒙古文革期间,一场涉及面极其广泛,惨绝人寰的政治运动,整个内蒙古的共产党组织遭到打击和破坏。基本很少有幸免,五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我用脑海里残存的一点点记忆,拼凑出这篇文章,这是人生的难忘和不能忘。人生的位置所限,不可能了解到当年更深层的东西,敬请原谅。

“挖肃”和“内人党”,这两个名词已在很多人的脑海里消失了,只有那些当年受到极大伤害的人,却还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不过,可惜这些人已所剩无几了。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基本已经没有人再想提起这段往事。60岁以下的人没有经历过,更没有什么印象,我们当年十六、七岁,上山下乡到内蒙,恰巧赶上这场惨绝人寰的运动,应该说这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一课,在人生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也可以说是这场浩劫的最后见证人。

  打着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旗号,把所有内蒙古自治区的共产党组织,党员污蔑成“新内人党”反党集团。被摧残致伤、致残、致死的人员,数以几十万计。很多还是投身革命几十年的老革命,老党员,老干部。造成的政治,经济损失是无法计算的。

  凭着脑海里残存不全的记忆碎片,拼凑成这篇关于挖肃和内人党的文章。浩瀚的内蒙古大草原上,一个小小的村落仅仅就是一棵小草。不足以反馈出当年这场扯弥天大谎,造冤假错案的全部,但毕竟这棵小草与草原同是春绿,夏长,秋黄,冬枯萎。也会给人们留下一些警醒。

  1968年9月,我们下乡插队从北京来到科尔沁草原。放下书包拿起镰刀,沿着垄沟迈出人生之路的第一步。稚嫩的小手笨拙地挥动着镰刀,层层血泡无情地出现在手掌中。疼的钻心也只能暗暗地落泪。庄稼进入场院,手中的血泡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茧子。用学生的话说,这是考试及格了。

  进入场院,活儿不在那么紧张,但也不那么轻巧。寒冷的天气,坐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小手,扒着山一样高,还带着冰渣的苞米。一趟一趟换着班地跑厕所,实际是跑到宿舍暖和暖和。对于我们这些知青,队长也是睁一眼闭一眼。那可不是八小时工作制,太阳是标准,太阳升起上工,太阳落下收工。就是这样辛苦的劳作之时,一场政治运动悄然地来了。

  我们男生宿舍是以前的二小队队部,一溜六间土房,我们住西边的两间,北面是三间大开间房,从东到西是一铺大炕。一天,突然住进十几个解放军。这些军人看着怎么一点亲热感都没有,你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你。晚上,大队革委会通知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公社革委会,支农军宣队都参加了会议。会议传达了内蒙革委会的文件,中央文革小组的批示。累了一天了,谁有闲心听他们嘞嘞,反正这意思就是要搞政治运动了,“挖肃运动”,挖内人党。

  知青刚刚来到内蒙,对于什么是“内人党”,根本无从知晓,更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开会不去不行。到时候评工分时,闹一个思想不积极,那是要扣钱的。天天累一天,吃完饭坐在队部的排椅上,寒冬腊月里,一个汽油桶改成的炉子,添上一炉子苞米瓤子,把炉筒子烧的通红,离着近的烤的快焦了,离着远的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一个个眯着眼睛,似听非听,似睡非睡地坐着,听着念报纸读文件的声音,不能说话,不能交头接耳,否则以政治态度不端正论处。这会一开就没头没脑,不到半夜三更不散会。农村对于政治运动很少有人感兴趣,抵触情绪非常大,又不敢不参加。全村社员中也有对运动异常感兴趣的一些人,以梁家老大为首的。平时也不出工,有名的“街流子”,走东串西,搬弄是非,一来运动就来劲儿,村里给他一个雅号“运动员”。他白天也不出工,晚上开会来精神,小嘴巴巴的。大伙儿心里讨厌,嘴上还不敢说。

  天天如此的会议,让人厌烦不已,又敢怒不敢言。可过了几天,这会议内容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这是要干什么呀?原来,一天晚上,军代表突然讲出这样一番言论,引起全体社员的关注。他说:“我们已经开了好几天挖肃动员会议,可现在一点成效都没有,一个内人党都没有挖出来,远远落后于公社其他村,我们广大社员群众的政治思想觉悟还需要进一步提高,大家不是说,我们村没有内人党嘛?我现在传达一下上级领导的最新指示。”

  一、凡是在解放前,在内蒙地区加入共产党的,实际上都是加入内人党。他们是在套马杆子的党旗下宣誓,他们加入的就是内人党。

  二,解放后,内人党宣布解散,这些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共产党,所以,这些人就是内人党,必须坦白交待。

  三,内人党是不可能培养共产党的,所以,现在内蒙的党组织,就是内人党的组织,而不是共产党的组织。

  一席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说得在场的大家目瞪口呆,大队书记和党员们更是心惊肉跳,人人自危,冷汗直冒。要知道那时候,公社成立群众专政办公室(简称:群专),凡是“内人党”,不管是检举揭发的,还是主动交待的,一律实行专政扣押,说明白点就是圈起来了。到那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官家的刀再快,也不能斩无罪之人。会上无人自首,没有群众揭发,也不能把这些党员都抓起来是不是,军宣队完不成任务,急的团团乱转。排长撤下,又换上一个连指导员。指导员把突破重点,放到我们这些知青身上了,挨着个地找人个别谈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们是北京来的红卫兵,有着很高的革命觉悟,有着很强的造反精神。到这里还应该发扬这种造反的革命精神,大胆地和坏人、坏事、坏分子做斗争,积极揭发内人党反动集团,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军宣队做你们坚强的后盾。”

  可万万没想到,我们这帮人虽然都是涉世不深,十七、八岁刚刚迈出校门的年轻人,可各个都有着老主意,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们这里就是油盐不进。我们这些人各有各的应付之道:有说不了解情况,不能乱说的。有一问三不知的,有说这事我们听贫下中农的意见。反正,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有一言不发之规。想让我们在会上说三道四,那是妄想。

  我这个人平常就不愿意说话,会上发言更别找我。可不说是不说,急眼了给出几句,能把人噎到南墙去。在尘封许久的脑海里,隐约还残存着当时的一些话语记忆,我讲出来大家听听。

  那位指导员先给我讲了一大堆大道理。

  我反问道:“你知道我们从北京来到这里,是干什么来的嘛?”

  他不免一愣神儿。

  我郑重其事地给他背诵了一段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毛主席语录。

  他好像抓住了话题,说道:“是吗!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嘛!现在挖肃斗争就是阶级斗争的大课堂,是多好接受再教育的机会呀,你们要拿出在北京的造反精神,向贫下中农学习,继续革命。”

  “可是?”我拉长音说出两个字。

  他说:“你可是什么?是有顾虑嘛?”

  我回答到:“我能有什么顾虑?”

  我紧接着说:“我是有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你能说一说嘛?”

  我非常麻利地说:“可以,按照文件传达的精神,我们生产队的党支部是内人党的党支部,所有党员都是内人党。全体社员也包括贫下中农,这么多年都是在内人党的领导下。是这样嘛?”

  他答到:“是这样的,你文件精神领会的很透彻嘛,证明你还是有着很高的思想觉悟嘛。”

  我说道:“你先别夸我,我的问题还没有说呢?”

  “还有什么问题?”

  我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可现在,我们去接受谁的教育?党支部是内人党,党员是内人党,社员是内人党领导多年的社员。谁来教育我们?难道是内人党嘛?我们又能学习什么?”

  他说:“你不能这样看问题,我们就是要砸碎旧反动组织,建立新的革命秩序。广大贫下中农也不都是跟着内人党走的,也有很多敢于斗争的积极份子,他们就是你们学习的榜样,比如梁老大同志,这次挖肃斗争就表现非常积极嘛。”

  我使劲儿的往地下啐了两口,呸!呸!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那个指导员的脸有点拉下来了,看来是不高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领导找你谈话,是对你的重视,也是对你的培养教育,你怎么能这样冷嘲热讽的态度。”

  我说:“我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但我想你还是先查一查,梁老大的出工记录?”

  “这个事情,我们调查过,这是内人党的队干部对老梁同志的陷害,故意把脏活儿,累活儿派给他,他身体不好干不了,所以出工少,这是阶级迫害。”

  我又说:“行!那不算阶级立场问题,可他整天往大姑娘,小媳妇群里钻,说那些下流无耻,不堪入耳的话语,那又算什么?”

  “这些都是造谣诽谤,有些不过是开一开玩笑罢了。与作风立场扯不上关系,你们知青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这可是阶级立场问题,不要被阶级敌人利用了。”

  一个村里人人唾弃的二流子,在他嘴里成了革命先进份子。还说我们阶级立场有问题,他一个解放军指导员又是什么阶级立场呀?我无语了,看来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他看我不理他了,站起来准备走,临走非常严肃地和我讲道:“据群众反应,你们知青中,最近有人秘密火线加入了内人团,如果,事情属实,那就不是立场问题,而是成为了人民的敌人。也就成为这次挖肃的对象。”

  说完他扭身走了,说实在话,我真是有点害怕了。明明知道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但在当年一字之错都有可能招来无妄之灾,更何况是怀疑加入什么反动组织了。也许是那指导员在敲山震虎,但也不得不防有人诬告,连想都不用想,诬告的人一定是梁小个子这个王八犊子。得想办法挤待挤待这个小子,再开会这些人就围坐他周围,他个子矮,一围就看不到他了。他挪到哪里,这些人跟到哪里。他一要发言,这些人就抢他话儿,或者拿手捅他,反正想办法与他捣乱。那小子是人精,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会上收敛了不少。有一天晚上,几个知青把他堵在路上,吓唬他一顿,他知道这帮知青打了他也白打,当时就怂了,以后的挖肃会上消停了不少。

  当年,挖肃运动科左中旗闹得最凶,挖出的内人党最多,群专在押的人满为患,屈打成招的比比皆是,折磨至死的人在内蒙也是最多的。以致后来出现几十寡妇上告团,直到北京党中央去控诉。

  我们村里一个内人党都没有挖出来,军宣队完不成任务,可能挨了上级批评,回到生产队大为恼火。在队部,书记家搜查半天,想找出那面有套马杆子的党旗,也无功而返。晚上开会,要求所有党员站出来,必须承认是在套马杆子党旗下,宣读的内人党誓词。社员们集体静默,连梁老大也不敢吱声了,就几个军宣队的人喳喳乎乎,形不成气势。看到大家在默默地支持,这些党员胆子也壮了,都说自己是在共产党的党旗下宣誓入党,内人党的党旗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本来就是无凭无据,莫须有的事,任你是军队也没辙。

  军宣队又鼓动群众发表意见,社员们喷云吐雾般地抽着老旱烟,各种旱烟尤其再加上那“蛤蟆癞”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已经呛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任你磨破嘴皮,就是没人吱声。我们知青基本统一了发言的口径,我们知青刚刚来到这里几个月,对内人党的事,没有听说过。我们认为:大队党支部领导着党员和贫下中农,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谁发言都是大同小异,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意思。说官话谁还不会,不会现学也赶趟儿。知青说,社员也跟着说。本来严肃的阶级斗争会场,让这些人义正言辞地一搅和,风向一边倒了,变成歌功颂德的表彰会。

  一天,在我们知青的小食堂,大家刚刚放下饭碗。就看赵大队长的媳妇,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呼哧带喘地说:“老赵和程书记都被公社群专带走了,说是去开会,中午就回来。可到现在也没信儿,会不会让群专给抓起来了?”大家一想很有这个可能,在队里有社员们护着,谁也不敢公然动手。一看整不出来,把干部们弄到公社,给来个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弄假成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我们说:“你先别着急,我们去几个人到公社看一看情况,如果真是被扣押,想办法把人要回来。”有几位同学听了直撇嘴,说道:“你们别吹了,真要是被扣押,就你们几个能把人要出来?”我们这边冲他们连挤过眼带摆手,看看队长媳妇焦急的脸色,这些人似乎明白了。告诉她回家去等消息吧!

  公社离村里很近,基本出村就到。我们几个人来到公社,大门口几个群专队员把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看着几个知青脚步匆匆地赶来,站岗的群专不觉一愣,放下那平时骄横的面孔。皮笑肉不笑地说:“几位同学,今天公社开重要会议,你们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一个小公社能有什么重要会议,弄得剑拔弩张,如临大敌似的?不会是你们群专又要抓人了吧?”

  “哪能够呀,全公社各大队,镇里的供销社,医院,学校及所有单位的领导全来了,足足近二百多人,要是都抓起来,全公社还不乱套了,再说了这些人放到哪里呀?”

  “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这边闲聊着,早有两人趁不注意,从旁边的土墙豁子翻进院里,悄悄地溜到公社会议室外,隔着玻璃一看,满满一屋子人,我们的书记,队长也在里面。台上坐着公社革委会和军宣队的领导。各个好像借了他们家谷子,还了糠似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总体没有什么异常。看看远处有人过来,二人赶紧又原路溜了回来。

  大家碰头商议一下,感觉不是扣押。回村一个人去报消息,其他人为了以防万一,就守这里等着散会,护送书记,队长回家。天快黑了,这会才散,看着开会的人涌出会场,当在公社门口见到书记和队长,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才落下来。他俩看见我们挺诧异,我们把前因后果一讲,激动的他们拉着我们的手说不出话来。

  “挖肃”还在进一步深入,可连续多少天,就是这样,要不然就是一言不发地静默。你非要大家发言,重复的就是这套嗑儿,闹的军宣队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私下里听他们战士讲:“这个村的老百姓真难缠,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忙活儿好几个月,楞是一个内人党没有挖出来。打不得,骂不得,还说不得。”

  还有的说“这帮北京来的知青,油滑的要命,最难对付,好像对我们非常抵触。你说一句话,他有十句话等着你。”

  还有的说“这就不是我们部队干的事,处处纪律约束着,那里像在越南,敌我分明,抄起枪来就打。”

  哦!原来这批部队,是抗美援越秘密参战的中国部队。本来是撤回国内修整,没想给派到内蒙搞挖肃群众运动,不用说当兵的,就是当官的文化水平也是极为有限。我不知道他们在越南趴了几年战壕,但他们可能也同样不知道,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的运动,群众早已不是听见口号,就冲锋的愚昧无知了。

  一天早晨,对面的房屋里静悄悄的,既没有人出来打水,也没有人起来做饭。推开虚掩的门,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炕席什么都没有,更看不见一个人。部队的人都上哪里去了?难道蔫不及地撤退了?小村不大,这样重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很多人聚集到大队部想一探究竟,可队长,书记也是一脸茫然。

  公社来电话,召集书记,队长到公社召开紧急会议。书记说:“大家都回去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情况可能有些变化,具体怎么回事,公社会议上会传达的,大家等消息吧。”


  两天以后,村里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公社也来了有关领导。会议上主要传达了几点精神。

  一,前一阶段,搞的深挖“新内人党”的挖肃运动,犯了方向性错误,搞了扩大化,现在宣布立即停止。

  二,凡是因“内人党”问题在押的人员,一律释放回家,其内人党问题,不得再追究。

  三,凡是因“内人党”问题致伤、致残人员,要抓紧时间,积极给予治疗。其内人党问题,不得再追究。

  四,凡是因“内人党”问题致死人员,要做好统计,积极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上级领导部门,正在研究平反和抚恤问题。

  公社领导传达完几点精神后,会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更是那几位党员,各个热泪盈眶,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很多年轻人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跳跃了起来。我们村一个内人党也没有挖出来,党员、干部也没有受到冲击,不能说这不是胜利。

  兴高采烈之余,不禁有一个问题出现在脑海里。“新内人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会上传达的精神怎么半拉嗑及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给人们留下的是疑虑重重。

  一场轰轰隆隆,又令人生畏的“挖肃”运动,就这样悄然的偃旗息鼓了,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遐想。村里人好像没有那么多想法,该打场,交公粮,卖余粮,一切照常。好像什么内人党,挖肃运动没有出现过一样。农村人有农村人实实在在的想法,什么这运动?那运动?都不能当饭吃。让我参加我就参加,没有了,乐个逍遥自在。

  可我们这些知青,心中却是百感交集,难以平静。“挖肃”运动是我们来到农村,所经历的第一场政治运动。那种“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思想意识已是根深蒂固。当运动一开始都有着一种跃跃欲试,冲锋陷阵的意思。红头文件必须无条件服从,不容有任何置疑。可毕竟是走入了社会,刚刚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农村,还是要先看看贫下中农怎么说,再说吧。

  一段时间,感觉“挖肃”运动遭到绝大多数社员的反感和抵制。也许农民的阶级立场和思想意识对待政治运动,就是这样一种消极的态度嘛?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心中不免疑虑丛生。我们也算是经历无数次运动,可以反对个人或集团。但绝不可能全盘否定,解放后共产党在内蒙的领导。会议上传达的那些文件,仔细回想一下,都是内蒙革命委员会的文件,没有一件是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顶多有几句中央某某领导如何如何批示的言词。私下里与社员们交流,他们大多数也有同样的疑虑,能够感觉通过“挖肃”运动,知青与贫下中农在情感上,正在相互逐渐地融合。

  一场政治运动,不论其结果如何,都是一次深刻的政治思想教育。正有正的教育,反有反的教训。非常幸运这次“挖肃”运动中,我们与贫下中农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站到了正确的立场上。

  政治运动是极其复杂而残酷的,老百姓卷入其中,实际上是两眼一抹黑。也许你蒙对了,为你的理想和信仰奋战一番,也许误入圈套,稀里糊涂被人所利用。

  草原上的风是凛冽的,凛冽的风刮开我们幼稚心灵的窗户,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你看到了书本上没有的东西。透过阳光你会看到在华丽外衣包裹下丑陋与肮脏,社会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美好纯洁,其复杂而令人难以琢磨,不是我们这些学生稚气未退人能够看透的。

  时代已经久远,留在大脑中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但通过这次“挖肃”运动,一种思想观念在悄悄地改变着,又经过多年的验证沉思,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心灵中。

  不要看不起贫下中农,不要看不起农民。他们的智慧不是写在书里,也不是表现在夸夸其谈之上。默默的!默默的!用心去感受,用心去接受。他们在社会经验上,尤其是在艰苦环境下的生存的经验,远远要胜于我们。

  不要逞口舌之利,做无谓的争辩。尤其当你的对手,手持着尚方宝剑,你和他争是非曲直,辩优胜劣汰。其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也许最后的胜利属于你,至于能否看到胜利的曙光,那就另做别论了。

  这次“挖肃”运动,可以看到这样的场面,面对军宣队,全体社员既不说你对,也不说你不对,沉默成了对策,成了无言的对抗。也许社员们不懂得什么是对策,但这不约而同的沉默,已闹得军宣队束手无策。

  这次“挖肃”运动以后,谁也不知道是结束,还是没有结束,一直没有定论。我们村里一个内人党没有挖出来,基本没有什么遗留问题,所以,生活照常,生产依旧。不过,可以感受到队里和社员,对我们知青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观。尤其在生活上给予了极大,甚至是特出的照顾。至于为什么?双方都是心照不宣吧!

  为了完成这篇文章,我查阅了网上的一些资料。至于真假与否,无从辨认,仅供参考吧!

  所谓“新内人党”纯属子虚乌有的事情。是乌兰巴干等坏份子凭空捏造出来的。腾海清盲目听信,主观臆断。在康生等人的大力支持唆使下,靠刑讯逼供搞出来的,是内蒙古的一大悲剧,也是历史上的一大笑话。

  乌兰巴干其原名叫宝音达赖,曾是伪满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日本投降后,他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通辽军分区司令部任参谋。后被国民党军队俘虏变节。不久国民党军队被打垮,乌兰巴干如实交代了变节的行为,党组织撤销了其预备党员的资格,转业到地方工作。

  文化大革命时期,乌兰巴干摇身一变,成了内蒙古文艺界的造反派的头面人物,组织了“内蒙古揪叛国集团联络站”。内蒙古革委会刚刚成立,乌兰巴干就赶紧送上《内蒙古人民革命党是什么货色?》的材料,紧接着又连续送上《“内人党”现行叛国罪行的报告》《关于发现“内人党”在1963年呼和浩特市恢复组织活动重大案件的紧急报告》等等几十份材料,被送到内蒙古革委会。当时的内蒙党政领导人腾海清,竟把乌兰巴干编造的演绎故事作为了决策的依据。于1968年4月到北京,向康生,江青等人做了汇报,并得到赞许。回到内蒙后,经过一段紧锣密鼓的筹备,一场内蒙史上最大的冤假错案,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1969年,党中央,毛主席的“五二二”批示,严肃地批评“挖肃”运动犯了左倾扩大化,必须给予平反纠正。(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军宣队悄然而退的一幕)

  1978年4月,内蒙古党委书记尤太忠接到党中央通知,到北京汇报内蒙古落实政策工作的情况,并和中央领导人一起研究了有关解决“内人党”冤案的遗留问题。

  根据中央建议,内蒙古党委起草了《关于进一步解决好挖“新内人党”的意见的报告》。这份报告经过华国锋主席亲自修改和审定。

  《报告》中认为:“新内人党”究竟有没有?是全区广大干部和蒙汉各族群众一直关心,并给予回答的一个重要问题。大家认为,在揭批“四人帮”斗争已经取得伟大胜利的情况下,是应该也有条件对这个问题做出实事求是的结论了。随着形势的不断发展,根据在落实政策中了解到的大量事实。使我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出:所谓“新内人党”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当时决定挖“新内人党”是错误的。

  网上这方面的资料还有很多,在此就不列举了。

  十年的冤案终于得以昭雪,也终于有了定论,悬了多年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草原上的路有千万条,走过的路一定要记住,这样你才会不迷路。一次运动就是一次灵魂的洗礼,要铭记于心,这是你人生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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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以切身经历,讲述文革期间发生在内蒙古由军宣队主演的一场涉及面极广的惨绝人寰的“挖肃”“内人党”的政治运动,使整个内蒙古的共产党组织遭到打击和破坏,而自己所在的二小队,无论是社员群众,还是知识青年,大家都尊重客观事实,尤其作者以简单的逻辑推理,戳破了这次运动的荒唐。加之当时党中央毛主席明确说明那是左倾扩大化,硬是顶住了这股“逆流”,保护了当地的党员免受侵害,也保护了当地党组织。由于当时许多事情莫名其妙,不知原委,现在随着历史的沉淀和是非的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明白了,也产生了许多人生感慨,以启后来人,可谓用心良苦。推荐阅读。编辑:弦歌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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