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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不掉的记忆

作者: 学文 点击:1111 发表:2023-03-17 11:51:12 闪星:1

今年的正月十八,是我的母亲离开我们第五十个年头了,我十七岁那年的正月十八下午,母亲因为医疗事故被夺去了生命,那年她刚好四十九岁,这对我来说是永远都抹不掉的记忆。

一九七三年的春节,我们全家和屯子里的所有人一样,都高兴的过着春节,人们淹没在春节的欢乐喜庆之中。哥哥是去师范学校读书的第一个寒假回家过春节,全家人特别的高兴和开心。我七岁时父亲就因病不幸离世,母亲一个人用她瘦弱的身躯担负起抚养我们姐弟五人的生活。随着我们姐弟五人渐渐的长大,家里的生活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就在那个春节后的元宵节刚刚过去的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八这天下午,我的母亲因为医疗事故,夺去了她年仅四十九岁的生命。母亲的突然离去,家里瞬间天就塌了,本来欢欢喜喜的春节和元宵节,一下子变成悲哀痛哭声一片。那年的正月十八是留在我记忆中永远都抹不掉的黑色日子。

我们家里姐弟五个,姐姐是老大,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父亲去世后家里生活更加艰难困苦。因为上世纪六七十代的农村,社员们家里的生活,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贫穷落后,劳力少孩子多。生产队里都是以挣工分来计算每年的收入多少,每户社员家里最大的开销,就是口粮款和平时家里的柴米油盐。父亲去世后,我们家里本来就特别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没有人去生产队里劳动,有时候被一些人歧视,甚至有时还受人欺负。这样的事情,我在童年时期就经历过很多次,但是我的母亲特别护着我们姐弟五个,母亲常对我们说:“你们在外面玩的时候不许惹祸,也不许欺负别人,当然也绝不能叫外人欺负你们。”我们兄弟几个很少和同伴们打架,一旦被母亲发现我们和别人打架了,如果我们又不在理的话,等回到家里就会挨上一顿胖揍。如果我们都占理的话,不挨打也得挨批评和唠叨,不管对错我们都很害怕母亲,母亲打我们的时候特别手狠,打一次身上都会青紫受伤一大片,很多天都不能痊愈。

我们家所住的这个屯子很大,一共有两个大队,屯子东头是我们公社里唯一的一个朝鲜族大队,叫东方大队,屯子里面汉族人和鲜族人有不少都是混居在一个院子里。鲜族人家每户都养一条当地的大笨狗,看家护院特别厉害,见到生人会很凶的。有一次,我因为淘气去了东院的朝鲜人院子里,差点被他们的狗咬了,于是我和邻居的同伴,拿着木棍去他们的院里打狗,结果被鲜族家的大人看见了,就找到了我的母亲。母亲知道后没有说什么,等到吃过晚饭后,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事情的经过,母亲没有打我,只是对我说:“朝鲜族院子里的狗非常厉害,你如被狗咬了怎么办?以后可别再干这样的傻事儿了。”我听后也没敢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点了点,心想没有挨打就算捡着了……。

我出生在大跃进的年代,听母亲说:“大炼钢铁时,家里的铁锅等等都交了公,吃饭都在集体食堂里吃。父亲忙着去生产队里干活没有时间顾家,对孩子的照顾不够周到。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小嘴巴,母亲是急得不行,想尽办法来喂饱孩子。从到我记事起,除了生产队的正常出工外,家中的一切家务活,还有自留地里的农活一直都是母亲忙碌的身影。母亲在我记忆中是特别的勤劳和辛苦,每天都忙碌不停的干家务,还有家里园子里的农活,而且特别的干净利落。从我家里出门,往东走约一里半地,就是蚂蜒河渡口,这里是连着加信子和老家的通道,母亲为了给家里填补一些零用钱,就时常挎着框装上家里鸡鸭鹅蛋去渡口卖了,换些零钱补贴家用。有时候还去屯子里的客车站点,卖些鸡鸭鹅蛋,这些场景会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刚记事的时候就特别能粘着母亲,母亲走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总也甩不掉,不叫我跟着我就会坐在地上哭起来没完。那个年代生产队里到了秋后,收割完庄稼后,地里会落下很多的粮食,这时社员们的家属就利用空闲时间去水田地里捡稻穗,我母亲也常常会和邻居们一起去捡稻穗。有一次,母亲去捡稻穗,我非要跟着她去,母亲不让我去,母亲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跟着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走一段距离就回头往家里撵我一次,我就往回跑一段距离。就这样的反复好多次,还是撵不回家我,后来母亲也不在往回撵我了,她和邻居们走进水田地开始捡稻穗,我也和母亲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看着母亲,一边也捡着稻穗。一转眼就是一上午过去了,我也捡了很多的稻穗,这时母亲招呼我回家,看见我也捡了很多的稻穗,就对我说:“二小子,妈妈不叫你跟着是怕不安全,因为稻田地里离家比较远,怕你磕碰了怎么办?以后不要在跟脚了?”我说知道了妈妈,再后来母亲去捡粮,我就不在跟脚了……。

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有妈在家就在,没有妈就没有家了”。这句话对我们五个兄弟姐弟来说是特别现实的,我们姐弟五人,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没有一点依靠,只有母亲一人把我们抚养长大,母亲就是我们唯一的靠山和依赖。母亲的突然离去,我们的家就没有了,怎么办?哥哥正在大学读书,姐姐早已经出嫁了,家里只有我和两个弟弟,那年我刚刚十七岁,三弟十五岁,四弟只有十岁。就是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生活还得继续,在我们没有家的关键时刻,二姨妈和姨父接收了我们,我和三弟被迫中途辍学回到生产队里劳动。不然生产队里没有劳动力,是领不回口粮的,我和三弟只能在队里干“半拉子”(半个劳动力)。即使干半拉子,生产队里的正经出力农活,我们都跟不上趟,残酷的现实,在当时的环境和条件下是无法改变的。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们兄弟几个最大的心事,就是思念母亲,因为有母亲在就有家在,没有母亲就没有家了,没有家的滋味,没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还好在二姨妈的照顾和陪伴下,一晃就是两个年头过去了,我和三弟在生产队里干了一年半的农活,七四年的下半年,哥哥师范毕业后回到公社中学教书,我和三弟又重新复学读书了。七五年的下半年我九年毕业后,没有选择的又回到生产队里劳动,这时候哥哥带着两个弟弟搬到公社所在地居住了。我只能暂时的借住在二姨妈家里,有时候也去老姨妈家里,一转眼又过年了两个年头,七六年底我参军入伍去了军营,这一去就是五个年头,从此我就永远的离开了老家。

 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后来退伍回到县城参加工作,思念母亲,在我的心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父母、亲人、老家还有很多的老家往事,时刻都记在我心里,因为在我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往事,牢牢扎根在我的心底,成了永远抹不掉的记忆。可能是习惯了城市夜晚不眠的霓虹灯,而却忘了漫天星空;可能是习惯了站在宽敞的马路旁看着车水马龙,而却忘了那荒无人烟的小巷;可能是习惯了一个人无聊时漫步在公园的长廊中,而却忘了那棵槐树底下石头堆成的座椅。再后来我离开县城又来到了城市定居,我不知道回家的路有多么遥远,更不想测量离家的路又有多么漫长,当每次走在这两条路上时都有不同的感触。

 还记得从我第一次离家时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是我参军去军营时,也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乡和亲人,哥哥的叮嘱,时刻都响在耳边,而现在这种感觉好像已经习惯了。无聊时想起那几次离家的场景觉得很好笑,而这笑容里寄托着亲人的关怀和叮咛。人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确,在他乡每次给家里通电话时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含义。童年时的我常常跟在母亲的身后,久久不愿离去,母亲的打骂都无济于事,青少年时幻想着长大后要去向何方。如今踏上飞奔的列车,离开生养我的故乡,离开至亲的人们,开始了他乡的停留,才知道儿时狂热的梦想,却是现在或将来对亲人故土的思念换来的。所以,每当我想起这些,母亲和故乡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特别是母亲那模糊不清的身影,勾起我对母亲的更加思念。

人们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去过很多城市,还有很多的名胜古迹,留在我记忆里的大多是那些城市里的美景,而唯一珍藏在我脑子里的,却是那些永远都抹不掉记忆。每当踏上回家的火车时,我的心早已不在繁华而陌生的城市中流浪了。迈进家门槛的第一步就知道那是我所要的天堂,天堂里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以发泄自己的小脾气,可以耍自己的小性子,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来主宰。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我对这片热土的依恋,还是对这片热土的依赖。但这片热土的声音早已深深的在我的脑海里烙下了印痕。

清晨的太阳还没爬出来时,我从梦中醒来,新一天的生活就在这些清脆而又淳朴的乡音中渐渐开始了。故乡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那熟悉的街道和小巷,纯朴的乡音和热情的亲朋好友,时刻都在召唤着游子的回归。回味着渐渐远去的故乡生活,还有老家的街景和乡村的袅袅炊烟,老宅里母亲辛勤劳作的身影,邻居们在茶余饭后聚在一起的闲聊的场景,似乎就像昨天一样。

今天,是母亲离开我们五十年的纪念日,对母亲的思念叫我夜不能寐,有许多母亲和我儿时的往事,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现,思念母亲,是我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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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妈在家就在,没妈就没了家!”这是来自作者心底的悲痛呐喊,至亲骨肉,相依为命,一朝逝去,痛哉若何!时间的流水抹不平儿子哀伤的心潮,一次医疗事故让作者永远失去了至亲至爱的妈妈,七岁丧父,十七岁丧母,这种绵绵无绝期的悲痛,化作心底的感情潜流,一旦涌向笔端,落在屏前,竟成了永远抹不掉的记忆。推荐阅读,编辑: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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