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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白衣翩翩舞昆仑

作者: 天路过客 点击:6160 发表:2023-03-09 09:39:14 闪星:20

摘要: 毕淑敏——雪域军旅方阵中曾经的一名军医。虽没有承受开山辟岭的生死博命,没有亲历进军西藏的硝烟炮火,却也饱受了在那里戍边扼土的艰辛磨难。身边许多人殉难离去了,倒下时没有豪言壮语,而她纵笔高原浴雪重生 ,不停地向世人咏唱着茫茫昆仑,解说着生命悲壮……

  她是蜚声中外的文学名家,一介女流,立马藏北,驰骋昆仑。最初的高原军医经历是她事业的起点,也是她文学创作的宝藏。

  她叫毕淑敏,轶闻故事里盈满了藏地的严寒、青春的沉重,更焕发着崇高的理想、浪漫的激情。她在遥遥世界屋脊上踩出了精神不灭的步痕足印,在茫茫昆仑原始与现代文明的撞击声里殚精竭虑纵笔舞章,留下了脍炙人口的佳篇巨著。一如藏族同胞心中神明的“白度母”,她给千年之约的雪山草原送来了吉祥,为这个世界奉献了经典。

  一袭白衣,医者仁心,极地炼狱,多经磨难。不一样的人生积淀,让她的作品隐不住人性之光、雪域厚重,字里行间盈满了对于生命的思索、灵魂的拷问。平凡的边营女兵,蜕变为高原歌者,文坛“女侠”,一生以雄文诗章书写不朽,感动了苍生;又像一座不凡的文学灯塔,照耀着文学前行的征程。

  共和国前文化部长王蒙曾经赞赏有加,称她是“文学界的白衣天使”。因为她的作品多与自己的白衣身世有关,更因为她笔下文字始终透着睿智和温情、坚韧与牺牲,字里行间总在穿刺迷茫,启迪着人们的心灵。

  没错,正是这位“白衣作家”,早年点燃了中华文坛的西部火焰,在国内外文化艺术圈里掀起了巨大的高原风潮,且持续荡漾至今。


  寻踪,那一番浴雪重生

  毕淑敏生于新疆伊犁,长于首都北京,1969年参军服役于西藏阿里。雪域,是她事业的起跑线,也是灵魂的归宿地。

1678194971129172 1.jpg  西藏军旅成就了她,成就了一名擅长高原疾患生命救赎的内科主治军医,也成就了一名国家一级作家。她的多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作为畅销书名闻遐迩,其中“昆仑军营系列”作品更是引发广泛关注。

  殊不知,一个酷爱西藏的50后女性,由当年青涩纯真的“军中一小丫”,一跃而成追梦高原的“文青第一人”,那是一番破茧成蝶的经历。

  不!说她是蝶有点小视了,其实她更像是翱翔高原的雪雁、苍鹰。52年前,这位不满17岁的北京姑娘,避开首都轰轰烈烈的“文革”浪潮,悄然穿上军装走进阿里。首都西藏,天上地下。就地理特征而言,阿里被称作“高原上的高原,地球上的巅峰”;拿生存条件来说,阿里是生命极限之地,人身浩劫之途。

  但那里又是华夏疆土的一部分,共和国主权的最前沿。

  作为踏足藏北的第一批女兵,她生活战斗的区域是喜马拉雅、冈底斯和喀喇昆仑“三山聚合处”,平均海拔高度5000米以上。与她同去的女兵共有5人,是那个区域里的“破天荒者”,因为那支部队之前从来没有女兵。她们离开之后,那个部队再也没招过女兵,所以她们又是“后无来者”。

  穿上军装的第三年,她被选入新疆军区乌鲁木齐军医学校学习,毕业时因为成绩优异,院方挑选她留校任教,她却执意申请回归阿里。在自尊的她看来,逃离阿里就是逃避吃苦,与军人的特质格格不入。

1678195036808438 2.jpg  重返那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老部队后,她才发现其她女兵战友早已退伍没了踪影,她,成了那个“男性世界里唯一的女性”。

  在那支氧气最为稀薄、生命最为脆弱、高原疾患最为典型、救死扶伤最为惊心动魄的边防部队里,她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白”,是与白色的雪世界合而为一的有生精灵。身着白大褂的她,心情是孤独的,又是充实的。一架听诊器,一把手术刀,陪她把知识和技能发挥到了极致,也把自己的生命价值体现到了最大化。

  苍白的雪线勾勒出的官兵生活是单调、机械、枯燥甚至无情的,然而战友们胸中装着主权,行为书写着忠诚,吃苦、奉献、牺牲等词眼塞满了日常。于是,她萌生了用文字记载下这一切的念头,也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她对文学写作产生了兴趣。

  “背着药箱徒步跋涉无人区、攀越6000多米高山时,心脏仿佛随着急遽的呼吸而迸出胸膛,仰望头顶冰峰血剑云雾缭绕,俯视脚下渊薮深不可测,年轻的心也曾第一次想到了死。”这是她笔耕萌动之初写下的心语道白。

  “在白色的雪世界里,给20岁的班长换下血染的尸衣时,脑海也曾闪现过天堂之路的惨烈与恐惧。”这是她早期文学习作中撼人心魄的自我白描。

  戍边军医,天职在身,生命相托,边防官兵身心健康所系。她在经历一幕幕的血红雪白中,目睹一个个极地战友生命巨大隐忍后的复活与重新焕发青春,常常又猝然长逝,那份情感非常人所能体味。非虚构地记录下这些场景与情感,成为她的一种自觉。

3.jpg  《铁马冰河入梦来》,是她比较清晰明快的一篇散文,也是她文学的“初心”或曰“启蒙”式的表白。那是回北京休假的一个夜晚,窗外的霓虹炫彩令她兴奋,却也心有丝丝浮躁。遥望西部天空,又感到一丝淡淡的欣慰。于是,那座威严的“万山之父”昆仑山以及她自己上山、守山、荣辱与共的生活现于脑海,流于笔下:“海拔8611米的昆仑主峰乔戈里峰,是我们这个星球上的第二高峰,在古老的文化典籍中,它被称为‘帝之下都’,对我而言,它是梦开始的地方。”“上山几个月时,迎来了我十七岁的生日。战友们为我摆了一桌“罐头宴”。银亮短粗像炮弹壳一样的军用罐头,开了一筒又一筒。有橘子的,有苹果的,有菠萝的,有雪花梨的……对于每月只有一筒半水果罐头定量的士兵们,这是很糜费很丰富的盛宴了。我们把罐头汁倾倒在刷牙用的搪瓷缸里,彼此碰得山响,快乐地干杯!”“然而关于昆仑山上的艰苦,关于高原、缺氧、奇寒、强烈的紫外线,关于冰峰雪崩、汽车失事、置人死地的高原病,我说不出还有什么故事能够更令人惊心动魄。四面八方的稚子告别父母,远离家乡,在昆仑山上被铸成了钢。在那场空前的民族灾难中,他们经受了更为惨烈的苦难,却始终像昆仑雪峰一样,沉稳坚强地挺立着……16岁步入这座高山的时候,我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如今已是人近中年了!昆仑山在向我索取了高昂的代价之后,馈赠我了一件终生享用不尽的珍宝,这就是青年时代艰苦生活的磨炼。昆仑呼啸的风雪,可能卷走我生命中最好的年华,但它浓重的身影,将永远横亘在我生命的原野上。”

  为了呼应这一心境,毕淑敏曾急切地寻找阅读所有与昆仑山相关的文学作品,心中赞赏感叹不已,但每每又在掩卷之后生出丝丝惆怅:“这同我心中那座雄奇伟岸的高山并不能完全重合,这怪不得别人,有一百个人,就有一百座昆仑山吧!”她钟情留恋自己在绿色方阵里的那件白大褂,自诩是昆仑大地上“一片飘泊的雪花”,但她更想成为一名勤勉的耕耘者,去深度地书写昆仑人、昆仑事。

  上苍总是眷顾那些刻苦自励且有超常心理准备的人。她从此步入中国文坛,就像高原上罕贵的雪雁一样,盘旋于孤独而遥远的那片白云蓝天,娴熟而又自然地发奋翱翔。文字表达的天赋加上扎实的生活积淀,促使她的作品充满血性和大气,小说是阳刚的“虎头”,散文是响亮的“豹尾”,章章节节驰骋着阿里的风,飘飞着高原的雪,站立着忠诚铁胆的士兵。报刊杂志上的作者署名位置,“毕淑敏”三个字每每闪亮登场。

  心有风云三尺剑,自信社稷一戎衣。以文砺心铸魂,她笔耕不止,作品不断。喜欢她的人说,这叫“浴雪重生”。


  虐心,那一众战友悲壮

  八十年代开局年的秋天,毕淑敏因健康原因转业回到了北京,进了工厂,当了主治医师、医务所长。生活虽然稳定了,高原军营淬过火的那颗心,却仍旧在不停地撞击着遥远的藏地。

4.jpg   那颗滚烫又异动不止的心,不时生发出一缕缕继续笔耕西藏、诉说高原军营的冲动。难忘的12年边防生活、挥之不去的阿里情结,让一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毅然放下了刀,拿起了笔。她辞职了,成了一名专业写作者。

  有人提醒她:“以写作为生,那可是一扇地狱之门。”她答:“有昆仑经历,我准备走一条漫长的路,但愿能够超越自我,走的畅通。”果然,3年后,轰动一时的《昆仑殇》在《昆仑》杂志发表了,随即获得了第四届“昆仑文学奖”。

  小说的主人公冠名“一号”,寓意一种最高的威严。他的狂热、命令、说一不二,导致了太多的流血、服从与死亡。野营武装拉练路上,高度缺氧的号手李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吹响冲锋号后倒下了,警卫员金喜蹦为救甘蜜蜜被大风卷下了深渊雪坳,救命恩人的儿子郑伟良死了,美丽善良的女兵肖玉莲死了,白马也死了……一场拉练这么多人牺牲,值得吗?故事将一号推向了心理备受煎熬的矛盾状态。一方面他痛惜那些在拉练中牺牲的战士,不断地谴责自己,因为是他一纸命令,执意要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原上长途行军,是他要求部队进入无人区,战士们牺牲的直观原因似乎就源于他的个人决断;另一方面,作为昆仑防区最高军事指挥官,他的使命意识和压力比谁都大,平时练为战,战时才能胜。他必须训练出一支高素质、能吃苦、保打赢的卫疆劲旅方为尽责。死了人后悔吗?或许从个人情感上他后悔了,但从国家立场考虑,作者坚信一号是不后悔的,因为祖国安全和人民幸福高于一切,他必须无视功名,直面牺牲,敢于担当。在那个特殊环境的特别团队里,很多事情根本无法简单地用对错来判断。尤其是至死他都不许互相爱慕的肖玉莲和郑伟良坟墓紧挨,就因为“战士不准谈恋爱”是铁律。可是他为白马流下的滚烫而硕大的泪滴,又是那么真实。小说结尾处,即将离任的一号孤零零地站在墓地,告别他为之奋斗一生的昆仑山,告别埋在山上的一个个战友的忠魂,心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因为他对那片土地爱得深沉……

5.jpg  “殇”为何意?当然远远大于哀与伤。殇,就是死。

  对于一个没搞过文学大制作的人来说,以源于生活的文字,起手就是中篇,而且一炮打响,震撼来袭,听着蹊跷,却是必然,因为军中白衣的亲历与积累是文学秧苗茁壮的沃土。毕淑敏从昆仑雪山走来,将自己对大自然高度的仰慕与对人的生命的崇敬传达给山外的人们,成为具有独特生命意识的作家实至名归。作品中对生活的感悟和对崇高美的追逐,深入到每一个读者的灵魂深处,被文学界赞誉为“对当代小说的一种拯救”。

  《藏红花》讲述了两个男人,准确说是两个高原上的兵。老兵高羔子和新兵田久麦,是两个戎装包裹着的普通边地青年,骨子里却是都市男女无法想象的魂魄。羔子对久麦虚以捉弄实则呵护,久麦对羔子倍感敬重绝对服从,那片特定时空里的他们虽无血缘,却是生死兄弟。上哨路上一起滚过雪坡,啃过冰块,挨过边境线那边打来的黑枪。在羔子生命垂危之际,久麦掏出准备给未婚妻治疗不孕症的藏红花为羔子续命,最终无力回天。两人的战友情意以无法预测又不可抗拒的死亡得到了验证,最终老兵用自己的死换取了新兵的生。这就是边关卫士,用生命影响另一个生命,用信念坚固兵的信念,保护你,才是我最终的使命!

  《补天石》,是15名女兵在昆仑山所遭遇的传奇生活。其中最虐心的故事是,行驶在冰雪路上的绿色军用轿车翻了,车体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搅动翻滚着,不停地撞击乱石,血珠喷溅开来,白色世界留下奇形怪状的片片殷红。死者已矣,重伤的班长朱端阳与几位幸存者抱作一团大哭,哭声引发山谷轰轰回响。所有的怯懦、畏缩、恐惧都在那一刻溶解在苦而咸的泪液中,混入了昆仑山永恒的冰雪,仿佛熔铸成了傲立高原的巨石,一如传说中舍身补天的女娃。

6.jpg   《冰雪花卉》叙述女兵为3个牺牲的男兵制作花圈的故事。高原的天是蓝的,雪是白的,草原是绿的,还可见许多肆意的、五颜六色的格桑花。而扎制白色花圈的过程,则是一场入骨的灵魂洗礼。

  《君子于役》描述某高原留守处麻处长,他深知雪域不可能让女人走开,嫁给军人就嫁给了苦难与惨烈。于是他将集结在留守处里的军嫂们当成战备物品一样呵护锤炼,让她们明白“丈夫服役去远方,生死两可难估量”,自己也必须适应未来可能突发的一切牺牲。结尾处那句“这个村里没有女人了,全村都是后备役军人!”震聋发聩……

  散文集《在雪原与星空之间》,是“毕淑敏散文全集•七色暖心系列”中的一本。亦以当年的西藏军旅生活为题材写成,汇集不同时期的散文名作五十余篇。在这些趣味盎然、妙趣横生的回忆篇章中,她以简洁生动的笔触,不仅把中国海拔最高的地方——西藏阿里的独特风土人情呈现在大家面前,大量的人物和青春故事更是呼之欲出,跃然纸上。她将生命的崇敬与悲悯融入雪白,进行艺术化的创作,收获的是如雪山上飘荡的经幡一样的五彩。

  在那片白到了极致的藏北雪线,在轻易就可能被夺命的恶劣环境中,精神与肉体的牺牲显得那么让人无奈,又是那么的不可抗拒。她说:“每个时代都在呼唤英雄,但是英雄并不遥远,也许就在你身边,也许就是你自己!”


  共鸣,那一些生命思考

7.jpg  如今的人们被裹旋进高节奏的现代生活喧嚣之中,留给大家沉思的时间太少了。许多人读过了毕淑敏的昆仑系列作品,一下子便陷入了罕见的沉默。其实,她的文字是一种“沉默后的思想爆发”。她说:沉默是一张白纸,它意味着必须留下点什么。”我以为,她最金贵的“留下”,就是对于生命价值的思考。

  云端上的阿里,古格文明的历史渊源、边关军营的壮怀岁月,滋润着她的文学灵感。她成为脍炙人口的“白衣作家”是天恩惠济,更是思考中自我修为的结果。

  《白云剪裁的衣服》,一篇撼人的私家青春记忆。藏北高原,高到了空气含氧量不足内地的一半,冷到了八月里仍离不开棉衣,毕淑敏常常在冰川上席地露营,独自骑马渡过冰河为藏民送医送药,负重、远途、饥饿甚至遭遇抢劫和叛匪的突袭……一幕幕惊心动魄让她深悟,“迈向雪山之巅,也便迈进了死亡之谷,会像昆仑山的落雪或寒冰一样随时可能消逝。”然而要赋予自己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必须努力精彩地活着,把日子过得像藏族女孩手工制作的花围裙般色彩斑斓。而5个女兵战友用宣纸当“姨妈巾”的苦逼经历,在她笔下也透着一些喜感:“现在想想真是可惜了那些宣纸!”是的,比起50年代初首批进军西藏的女兵们用草纸或者被子里掏出的破棉絮处理例假,她和她的女战友已经很奢侈了。这是一种追思,但反思目下,内心乐观之余又痛楚隐忍:藏族小哥恐怕这辈子永远不会知道卖宣纸给她们的用途,现今都市的女子们又有几人能够体悟得了呢!

  特别环境打造特别人格,特别人格又赋予了她的作品以特质。她的笔墨所及,除了始终关注关怀着高原境遇下人的生存状态,还有就是她做女人、做母亲的天性使然。故此,她几乎每完成一部作品,总会造成文坛轰动,引起社会反响。

8.jpg   《阿里》,是一篇对国家绝对的忠诚与热爱由极低达到了极致的短篇小说。描写的是高原师卫生科女兵们的生活,详述了一个关于女兵与爱情的故事。游星是骄傲的女兵,还是司令员的女儿,拥有普通士兵必须的品质——爱国与忠诚。然而她渴望爱情却触犯了士兵不许谈恋爱的军规,即使知错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爱着伍光辉。因为一次和他忘情的擅自离营越界,被误会为叛国出逃。为了自证清白,也为了自己和父亲最后的尊严,她投井了。无奈,身为司令员的父亲彻夜等来的是女儿的死讯,却只能忍痛说上一句“知道了,普通战士死亡,应当去通知军务部门处理。”人们从中感悟到的是:爱情是纯真的,军规却严酷如铁;生命是不屈的,徜徉于雪线极地的生命却常常未必那么悦目。

  她的作品不只让人们记住了遥远的西部,记住了敬畏之至的茫茫昆仑,更记住了在那一座雄伟之上有无数双警惕的眼睛和铁血赤诚的兵心。她提醒世人莫忘《十五的月亮》那首歌,记着“我们花前月下的每一次聚会、星光璀灿下的每一夜安眠、歌舞升平中的每一声欢笑,都是边关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她欣慰并感慨:“手中这支拙劣的笔,倘能传达出这种情感之万一,我心足矣!”

  《雪山的少女们》,是又一本反应毕淑敏及其战友生活的书。她们体验了常人尝不到的艰苦,但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感受了生命的珍贵。鲜活简练的语言仿佛细数着纷繁尘世中的一粒粒微尘,又富含着磅礴大气,充满了一种把悲悯转化为幸福的神奇力量,足以震撼每一个读者的灵魂,让你仿佛身处故事之中,亲历了一回在别人看来生不如死,却需要平静面对的岁月。其中一个三口之家在女儿生死关头心灵挣扎与煎熬的描述,看似直叙生命的传承,却与之后的《预约死亡》互为补充,通过生命的孕育完成了死与生的循环思考:死的有价值真好,但活着更好,须懂珍惜!

  这一系列作品表现出来的大开大阖的笔锋、刚健豪迈的气概、理想主义的人文精神非常典型,却又穿插着些许深刻的现实批判意识,一扫文坛流行的琐碎平庸文风。

9.jpg  是啊,迄今为止她已发表500余万字作品,之所以倍受推崇,文字里除了雪线寒流中的战栗效应外,格外正视死亡与血污以及对死亡的冷静思考才是最为揪心揪肺的,浓郁的家国情怀带给人更多的是平实温暖。当有人淹没于物欲而调侃西藏军人“冒傻气”的时候,当有人无端亵渎边防英雄的时候,当有人无视高原官兵的无悔牺牲而对他们略高的工资津贴说三道四的时候,她毅然以文学的魅力辐射社会,校正视听,用生动的故事弘扬人间正义,歌颂边关勇士,鲜明地将高原军人的无私奉献定义为“生命折旧”、“立身为旗”、“军魂无殇”,字字句句准确犀利、掷地有声。她非同寻常的感性与理性表达,连我这样的高原军人也倍受洗礼。

  年已古稀,毕淑敏仍在戮力提升自我,她集30多年创作之精华,巧借“三八”之女性吉数,精选38篇文字集结出版了新的文集《一个人就是一支骑兵》。初读,感觉是一篇篇上好的散文,细品,却回答了个人成长、原生家庭、人生价值、爱情、选择、对手等一个个人们普遍关心的话题。我读罢之后不能不感叹:人生自我实现的路是坎坷的,但命运的统御者永远仍是自己。一个人,真就是一支骑兵,这支骑兵能够突袭战胜一切困难,也能拥有一切快乐。


  敬仰,那一份昆仑情怀

10.jpg  知道毕淑敏,始于辅导小女阅读理解五年级课文《学会看病》,一个母亲鼓励孩子寻求生活独立、不做“聪明的笨蛋”的故事,被她写的朴素而又深刻,让我们父女两代人一起感悟了什么才是真正伟大的母爱。

  然而深度了解直至叹服、崇拜毕淑敏,则是壮年进藏履职之后的事情了。与她同在那片长天大野里服役,军龄却短她7年,还不是同一个部队,时空让我们擦肩而过。准确讲,她是用文学触摸高原的先驱,我只是透过文字与她魂交魄随之人,心中的“白衣作家”一直被高高托起。她的军风医德与人品文品有着无上的完美统一,而这些品质中最最鲜明的标志是三个字:爱西藏!

  戎装西藏的日子里,碰触毕淑敏的作品是绕不开的事情。而我的文学阅读和创作热情,也怦然于那片热土。17年前青藏铁路通车,我带着一群战友以军代表角色进藏了,成为钢铁天路上移动着的一个个“逗号”,自诩是开始了“雪域绿飘带的故事”。虽也强作浪漫,但面对荒蛮缺氧带来的精神虚无、孤独及深入骨髓的寒冷,最初的内心亦不时生发一丝丝晦暗,大有东坡先生当年“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之感。所幸的是,一部《昆仑殇》却亦师亦友,将我带入了另一番境界。正所谓“蓬莱文章建安骨”,其文学表现力好生厉害,感之惊人,且书写的都是我身边的生活。读她的文字,就是读我身边的山水与人文,读我同样的藏地风情,读我熟悉的战友。原本有点文学嗜好,及此生发敬意,萌动文心,亦步亦趋,学步学法,生活便也有了一片新的天地。

  在当今纯文学低迷的境况下,研究“毕淑敏现象”的人不在少数,我亦痴迷。自己撰写的许多文字,风格上都多少带着她的影子。比如军人牺牲的无可奈何,军营爱情的爱而不得,军威军魂的浴血壮烈。不同的是,她是“国家一级作家”,头顶有光环的人,而我只是草叶上的一粒露珠,满足于折射一丝光芒。

11.jpg  读着她,写着我自己,常常着眼昆仑,又不拘泥于昆仑;咏雪,又看到更多彩的世界;颂扬驻藏官兵,又联想着高原之外的战友。因为华夏很大。也许因为一个“西”字在脑海中作怪,我笔下写着西藏,常常不由自主地跨越到几千里之外的西沙,由西藏边防哨所想到西沙的海防哨卡,由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山想到海拔0米的海岸,由西南屏障的守山兵辐射到只有十几平米海岛上的守礁兵。地域高差何其之大?相隔距离何其之远?然而战士的境界与胸怀,又是何其之近!不是吗?来自“高海拔”的作品,不只是对世界屋脊和驻藏军人的高规格讴歌,更应该是境界与灵魂同高,我必须仰视这种高远!没有人手握钢枪、吞冰饮雪、坚守茫茫昆仑的纯白,就不会有人驾驭战舰、登上航母、冲向海天一色的深蓝,我笔下和心中的铁血戎衣,心志境界应该是零距离的。

  毕淑敏说的好:“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旅行,去寻找那些曾出现在梦境中的路径、山峦与田野,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繁花还未曾凋谢,趁现在还年轻,趁还能诉说很深很深的思念。旅途中可能发生的事件会强烈地超出我们已知的范畴,告诉你别做井底之蛙,因为你知之甚少、这个星球如此美好。”非常赞同!

  她还说:“命运把我抛到了人迹罕至的高原,那里发生了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假如我不告诉别人,我对不起冰雪下长卧不起的英魂。”强烈共鸣!

12.jpg  见素抱朴,现其本真。如果说阿里边防官兵就像一个个“移动的界碑”,那么毕淑敏就是“用纤手擦亮界碑的人”。服役高原,我也在努力地学着如她的样子,“一个人和日月星辰对话,和江河湖海晤谈,和每一棵树握手,和每一株草耳鬓厮磨,去顿悟宇宙之大、生命之微、时间之贵、死亡之近。”

  “昆仑魄力何伟大,不以丘壑博盛名。”陈毅元帅诗,此刻读来何其绝妙!

  “文学作品,都是自己的自叙传。”郁达夫言,深以为然。

  当然,毕淑敏经典作品不只限于昆仑系列,她的《红处方》《血玲珑》《花冠病毒》《预约死亡》《女心理师》《送你一条红地毯》等等众多的都市系列作品,从另一角度对人性在危难时刻迸发出的悲悯和无奈,在绝境中展示出的强大和坚韧,亦进行了入骨敲髓式的剖析,对当代社会医患关系、人的心灵危机、精神困惑及救赎突围之路,进行了深入探索,读起来同样让人欲罢不能。而这一切,都仍可溯源于她的“白衣基因”。

  搁笔时还想碎语几句的是:并非女人天生爱做梦,只因女人比男人更多情。励志自强的女人们,更喜欢追梦,且不乏梦里出色的歌者舞者。

  白衣歌者毕淑敏,昆仑壮歌之音千古袅袅;白衣舞者毕淑敏,舞尽昆仑,舞出了广阔天地……


【编者按】毕淑敏是从昆仑雪山走出来的当代知名女作家,军中白衣的亲历与积累、对西藏的热爱和对生命的思考,成为文学秧苗茁壮的沃土,从1987年发表处女作《昆仑殇》起,到《预约死亡》、《婚姻鞋》和此后的《红处方》《拯救乳房》等长篇小说,毕淑敏就以其作品沉重的主题、磅礴的气势和对人生、社会的冷静理智关怀赢得了广大读者。相同的昆仑情结与文学志趣,让作者对这位“白衣舞者”深怀敬意,以散文化的语言评述毕淑敏文学道路的自我启蒙与实践,深情讴歌她高尚的军风医德和完美的人品文品。感谢天路老师与我们分享毕淑敏老师的文学道路与心路历程,倾情推荐阅读。编辑:天海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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