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给家乡的田园牧歌
新乡土散文《风雨旅程》是退休干部左元龙老师的近作,是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散文著作,全书六辑,依次是“岁月遗痕”、“求索之路”、“生计奔波”、“亲情永铭”、“笔墨拾香”。作者穿越时空,将目光聚焦于故乡——河西柴里村,以退休干部的身份,追忆国家变迁,讲述家乡故事,回味童年趣事,叙述求学经历,梳理生存困境,有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也为家乡柴里村呈上了一曲隽永的田园牧歌。
一、沉郁的田园牧歌
中国是农业大国,许多知识分子来自乡村,乡村是我们生命之根的所在,承载着家族记忆与个人的成长印记,因此,对乡村的书写就成为常见题材。《风雨旅程》取材于作者的故乡——临汾市土门镇柴里村,一个出秀才的村子。收集在集子里的作品,内容主要是作者童年、青年时期的经历与见闻,左老师以亲历者身份作为叙述视角,以个人经历作为叙述线索,讲述柴里的土地改革、互组组组建、人民公社成立、公共食堂吃饭、三年自然灾害的发生、集体出工劳作等,举凡集体的大事、生产队的琐事,文章都有涉猎。仔细阅读这些文章,可以触摸到一个村子的发展历程,作者围绕着自己记事后国家的发展进程,用富有代表性的故事和人物,揭示出中国农村几十年的风雨变幻。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称为一部柴里建国后的发展简史,也是作者呈给故乡的田园牧歌。
此外,作品将视角转向家族,娓娓动听地向读者讲述父亲的操劳,母亲的付出,长兄的生病,小弟的夭折,妹妹的出嫁,妻子的勤勉,儿子的乖巧懂事,形成带有鲜明印记的传记著作。
《风雨旅程》的取材与新乡土散文相似。关于新乡土散文,陈剑晖这样解释,“以乡村作为取材对象,抒写对乡土风物、人情世故的赞美、依恋或思考的散文作品叫做新乡土散文”。
新乡土散文代表作家刘亮程,在其著作《一个人的村庄》中讲述了故乡黄沙梁的人、畜、庄稼、昆虫。与他一样,《风雨旅程》也讲述人的勤勉、牲畜的劳作、庄稼的种收、季节的变化,作者写柴里百姓终年劳作却时而挨饿的情形(《苜蓿情思》),写被人驱使风雨无阻干活儿,死后肉被吃皮被卖的骡子(《土块》),写柴里轧花机的变更(《轧花》),写烧石灰的艰辛(《烧石灰》),写修建国防公路的苦乐(《在修筑峪台国防公路的日子里》),作者文字功底深厚,说柴里故事,画面感十足;讲个人经历,线索条理清晰。
左老师有着双重身份:中学教师与机关干部。语文教师的身份使他具有比一般人更敏锐的观察力,这使他能透过表面现象看到本质,因此《我记忆中的公共食堂》里,读者就读到了饥荒岁月里,乡村领导的自私,人性的冷漠,民众的卑微,权力的无限放大。作者又是机关干部,这又使他能站在较为高远的视点客观冷静地打量过去,于是,那些上世纪的乡村生活图景,便原汁原味地出现于作家笔下了,为后来者留下了那个时期珍贵的乡村档案与生活史料。
《风雨旅程》提到不少柴里古建名与土地名,庄严的玉皇楼、神圣的娘娘庙,这些古代建筑,存留着无数柴里人的悲欢离合,承载几代柴里人的集体记忆,这些只存留在后代口中的古建筑,借着左老师的笔,在文中复活来;东湾儿、桃树地、石坡儿、沙疙瘩儿,这些有着浪漫气息的土地名称,这些流淌过祖先汗水的地名,被作者从历史长河中打捞出来,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现,写进文章。于是,这些见证了柴里发展的土地与古建,就经由作者之手,从遥远的历史深处走来,复活在文章中;于是,这些生硬的建筑、土地,就有了生命的温度,有了现代的生活气息。这些名称记载的是柴里的历史与文化,寄托的是柴里人的希望与期盼。
收集于《风雨旅程》的文章,包括国事、家事、个人事。从取材看,与刘亮程相似,从写作手法看,与杨绛的《干校六记》相近,是大背景下的小点缀,大故事中的小插曲。
这些乡村故事、个人经历,既是作者的个人经历,也是那个时代的集体经历,经过岁月磨难,作者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追忆往事,讲述自己和他人为生存所付出的劳动和代价,能平静的叙述那个年代的不公不平,这使文章表现出知识分子特有的豁达,乐观。作者在对几十年生活奋斗经历的梳理中,将乡村变迁、个人命运与国家名族的灾难紧紧联系在一起,在思考个人遭遇的同时,也思考着柴里的前途与国家的灾难,从这个角度说,这部著作是为家乡柴里呈送上一曲沉郁悲壮的田园牧歌。
二、珍贵的家族记忆
散文家要有丰富的阅历,他的职责是向别人讲述自己的体验和感受。散文家吴伯萧认为“说真话,叙事实,写实物,抒实情,这仿佛是散文的传统。古代散文是这样,现代散文也是这样。”
《风雨旅程》讲述了大时代的个人故事,阅读原著,读者能时时感受到在宏大时代之下个人的努力,作者讲述自己拉砖头、运煤渣、背砖坯、轧棉花、卖柿子、学木工、考大学的经历,在这轻松的文字背后,隐含着一个年轻人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而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事件,都显示着那个时代年轻人对家人的关爱与体恤。作者是豁达的,他记述自己求学的努力刻苦,人生转折的契机,恩人的帮扶,中学毕业后入农的无奈,写经商的挫折、打工的艰辛,写替他人填报志愿的复杂心理,写高考预录取的窃喜、无缘大学的悲凉、与大学失之交臂的心酸。多年后追忆过往,这些曾经的心酸事件,便化成一个又一个令人感慨的人生故事,字里行间既有无奈,又有放下执念的豁达,而作者对命运的抗争也成为贯穿全书的主线。因此,读着《瞬间的记忆》《烧石灰》《当兵梦》《刻骨铭心的1977》《结婚成家》等作品,仿佛看到了左老师平凡奋斗的前半生。
大背景之下,作者还讲述了小人物的个人故事。阅读《瓜园轶事》,我们似乎看到了那个起早贪黑种瓜的父亲,看到他冒着酷暑播种、板蔓、压蔓、安胎、打顶,看到他夜宿瓜棚、给生产队选好瓜、自己吃歪瓜的场景,耳畔似乎响起了父亲种瓜时的咳嗽声,眼前出现了父亲的旱烟袋以及夜晚西瓜地明灭闪烁的烟火。那个时代特有的生活景象,深深根植于作者心底,当他用平实的语言记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既还原了父亲勤劳朴实、质朴平凡、乐善好施的生活场景,又传达出父亲坚韧执着、不屈不挠的人格魅力,表现出农耕时代民众普遍的人生历程。
就这样,作者将自己与家人的苦难放在国家、集体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之下,写蹲着干活的父亲,写挺着大肚子做饭送饭的母亲,写还未成年就开始养家的自己,写生病的兄长、夭折的小弟,写省吃俭用操持家务却英年早逝的妻子,写乖巧懂事的儿子,表面看来,这是作者本人的个人经历,是他的家庭故事,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七八十年代你家、我家、他家的故事呢,谁又能说这不是那个时代的家庭缩影、社会的共同磨难呢!从这个层面来看,这既是一部家族简史,又是一部社会断代史。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那个远去时代普通民众的生活状况,看到社会发展的过程。散文家乔忠延说这是“苦难里的幸福之花”。
作品里的左家不是孤独的存在,它是中国乡村众多家庭的一个缩影;左老师的经历也不是一个个案,他的奋斗是成千上万乡村青年的代表。巴金说“家是缩小了的国,国是放大了的家”,从这个意义看,文章讲述的既是左家故事也是中国故事,与当代文坛倡导的“讲好中国老百姓自己的故事”的要求,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追忆自己艰辛劳作的历史、父母故事、成长经历的同时,于字里行间,带上了历史印记、时代变迁、社会变化。家族、邻里关系的搭建,生产队活动状况,人与人之间或密切或互不相关的关系,都被作者叙述得娓娓动听。值得注意的是,作者不是以批判审视的眼光,不是忽略现实一味表达所谓的田园诗意,而是平静地讲述,客观地呈现,是亲历者的叙述,旁观者的思考,是如实将过往呈现于文中,为后人留下了真实可靠的柴里历史,为自己留下珍贵的家族记忆。于是, 一家两代人的奋斗过程,柴里的发展历史,就与国家几十年的艰难岁月有了密切的联系。
《风雨旅程》“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它讲述大背景下的小故事,讲述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不粉饰太平,不掩盖真相,直面丑陋的人与事,为那个时代留下难忘的家族记忆。
三、鲜活的方言土语
众所周知,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载体。作者借用文字形式叙述自己心中的故事,用想象、用文字表达自己想呈给读者的思想和画面,读者看到的画面,都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东西,他是用文字形式邀请读者与他一起进入自己构想的文学世界。但不同的作者生活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运用不同的方言土语表情达意,就会形成不同的文章风格。《风雨旅程》中作者讲述故事、叙述事件、抒发情感,习惯地使用了自己熟悉的柴里的方言土语,形成极富河西色彩的文字特点。
读来感觉亲切有趣的文字有家用物品,比如,凳子说成“杌子”,台阶叫“圪台”,悄悄叫“宁息些”,胡同称作“圪同”,村内水池直接叫“陂池”,麻雀喊“需娃”,代替石灰掺了麦秸的建筑材料叫“圪渣泥”。这些充满乡土气息的方言土语,这些鲜活的民间语言,一旦出现于文中,就带来强大的河西文化色彩,有着鲜明的区域文化特点。
令读者产生无限憧憬的有动作类食物类,“摆条”指调整;“下瓜”是摘瓜;“茹茹”是春天开花夏天成熟的野果;“落梢子瓜”是瓜秧凋零时期结的瓜;南瓜叫“倭瓜”,现代作家萧红也使用过“倭瓜”一词。可见优秀的作家是懂得如何借用方言土语,提升文章的阅读吸引力,增加文章的因素胡魅力的。
有时候,作者把民众的经验之谈、把乡亲们依然使用的口语直接写进文章,比如“别了大锅饭,吃穿不熬煎”,“驮炭挂炭,准备过年”,比如乡间经验之谈的“麦穗黄,饿断肠”,这些方言、俗语、土语中,隐藏着家乡民众的价值观、生活经验,包含着家乡的文化和历史,显示着柴里人的说话特征,有着一定的文化特点和民俗内容。 对此,临汾本土作家张行健认为,因为语言的“平实、准确、沉稳、朴素”,这使作品“表现生活的原生态,让人产生久违的亲切感”,他高度肯定这种以素描为主的语言模式,认为这形成了作者独特的语言风格和表达方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成就一方文学作品。这些朴素平实的文字里,蕴含着柴里的历史和文化,包含着柴里人的情感记忆,它是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也是一个村庄的集体记忆。作品中地道的河西土语,河西方言代表着西山脚下民众的文化印记和历史变迁,有着鲜明的区域文化特色,这使得作品有着浓郁的河西文化特点。
《左传》说,人应有三不朽,即立德、立功、立言。曹丕《典论·论文》也讲:“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由此可知,“立言”在古今文人生活中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悉心创作以求不朽,《风雨旅程》 便是左老师的不朽之作。
【编者按】作者在解读《风雨旅程》的引入部分是在详尽了解了所评的散文著作的思想内容、写作缘由以及当前社会上已有的一些反响意义的基础上明朗的提出文章的论题:为家乡柴里村呈上了一曲隽永的田园牧歌。即是评论的中心论点。评论的论证部分从主题内容、题材结构、写作手法、艺术特色和语言表达等角度运用小标题从三个大的方面引用概括了书中说的真话,叙的事实,绘的实物,抒的真情等等这些散文传统的基本的写作特点作为事实论据和道理论据来说明、支持和论证自己的观点,以便让读者能够理解解读的话题论点,即是散文缘物、抒情、言志的创作意图。结论概括的论述了退休干部左元龙老师的大作《风雨旅程》之所以是不朽之作,关键在于左老师悉心创作,做了文人三不朽中“盖文章经国之大业”的“立言”之盛事。推荐阅读赏析!编辑:攀登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