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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

作者: 碧古轩主人 点击:1764 发表:2023-01-22 17:16:59 闪星:5

摘要:年味儿是藏在舌尖儿里的,是穿在身上的新衣服,是跃入眼里的新奇……是了,年,不正是一种期盼,一种寄托,甚或,一种欲望的满足。人们生活最直接的感受,蕴育了美好和向往,真切而贴实地牵着每一个人,尤其是孩子。真想将这温馨的体味再拉入怀中,尽管,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仍然想。

随着年龄增长,每逢年关,便从内心不由自主生发出一种渴求,一种沁入心骨记忆的回味。那种渴求是什么呢?是啊,就是一种特殊的味道,老家的年味儿。

进入腊八,年味儿渐渐浓了起来,日子里像加了材料的米粥,倏然间浓稠了许多,变得有滋有味起来。老家的年,令人早早期盼,透明的天空,依然料峭但却生动着的风儿。过年了,听着心里就高兴着呢!在孩子们眼里,年,是四季最有意思的,很多希望可以得到满足,更况年还有着别样的庄重,别样的仪式感。


年味儿是藏在舌尖里的美食

入了腊月,馋虫便身不由己往外钻,风将各家各户的味道,无遮无拦四处漫延,香的、甜的,酱油味道的,炒货味道的。

与各家各户一样,父亲在院里支起了锅,锅底下生起了火,杀了公鸡,拔了毛,用火钳将猪头猪蹄烙干净。天有些冷,阳光透过寒气洒在父亲身上,父亲不时抽搭着鼻子,忙碌在锅边。木头绊子燃着,热气升腾围拢中,父亲兴致勃勃,擎着一双通红的手,不时向蹲在锅边的我笑一笑。

我咽下一口唾沫,不好意思地跑了开去。慢慢地,烙烫猪毛的焦糊味淡了,继而香气发散开来,味道愈来愈浓,愈来愈重,像有个痒痒挠,一下下勾着内心里的舒坦。于是复又跑回,欠起脚望向冒着泡的铁锅。父亲见状,笑着捞出只鸡爪,说上墙夹股(墙角)吃去,别让恁姐看见了。于是赶紧端上盛着那只鸡爪子的碗跑了开去,不顾热烫,美美吃了下去。

煮得差不多了,调好咸淡口味,盛到瓷盆,盖上盖,放到了厢房。凉透了,便是一道春节时待客的一道必备菜。来了客人,分一些出来,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巍颤颤晶莹透亮,诱人食欲。其实,我知道,肉冻没到上桌,是不能吃的。然而,那时好像控制不住自个,实在是太想吃了呀!

除了肉冻,还有炸鱼、炸里脊肉,生一盆黄豆芽煮好,蒸几锅大饽饽,捎带着做些面鱼、面饼。亲戚们来了,白菜肉丝,白菜肉片,韭菜鸡蛋,黄豆芽用白菜心香菜拌了,上一大盘肉冻,一小盆酸辣呼通菜。喝着龙口白干,吃着大饽饽,说上一些扯东拉西的热乎话。窗外飘着雪花,炕上暖意融融,酒味菜香溢满屋里,年味儿充斥了农家小院内外。

那个时候,尽管日子寡淡,肚子里油水不多,但各家过年却绝不含糊。农户们忙碌了一年,要的不就是个热闹喜庆,不就是期盼个吉利平安吗?


年味儿是穿在身上的新衣服

年三十夜里,吃罢晚饭,娘早早将我们过年的衣服拿出来,摆到躺箱上。躺箱上立马散发出一种陈旧了的木头味,那是存放了一年的衣柜香,抑或,上面还带着娘亲手缝制的体温。是的,我知道,新衣服只能穿过年的这几天,过了年,就要脱下来,重新放到柜子里。

只几天也好呀!对着镜子照照,自个也觉得不一样了,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先前的那个脏兮兮、整天一身不变的旧衣服的的我,到哪里去了呢?洗了澡,脸与脖子魔术般也光鲜了许多。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怯生生望望身后做着鬼脸的姐姐,笑了。心里顿时溢满了幸福,刹那间,那个整日里调皮捣蛋,不受人待见的劈材货不见了!走到街上,立刻引来熟悉的却带着异样的目光,啧啧,变样了呀!不像那个你了呀!你也不像了呀!还有你!你!说笑打闹声充斥了春节的街道……只一会儿,我们一个个都成了温顺听话让人喜欢的小小子了。


年味儿是跃入眼中的光景

煮完猪下货,蒸好大饽饽,便开始了一年的彻底清扫。“二十四,扫房子”,每年的小年过后,大扫除便成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一大早,套上旧衣,扎上围裙,全家郑重其事忙碌起来,娘指挥着,将能搬动的物件统统挪到院子里,一边搬,娘朝那些灰尘吐着口水,嘴里一边祷告着什么。爹用竹竿捆绑着的笤帚,一下一下扫着屋顶的灰。姐洗涮着锅碗瓢盆,我就擦起窗户,不时地,用嘴往玻璃上哈一口热气。娘说,玻璃要擦得透亮,一丝儿花花点点都不能有的。日头西下时,终于忙乎完。虽然觉得累,但里外看了,窗明几净,屋里东西未变样,却与先前大不一样,整个屋子都是清新的,想着里面有着自个的劳动,便打心底里透着高兴。

干净的屋子需要装饰,爹领我到集上,在热闹的喧哗与炸响的鞭炮声里,买来门对子、过门钱、灶神与年画。

大年三十这一天显得有些忙碌而隆重,在洁净的屋里,爹贴上娘喜欢的古装戏连环画年画,赵公明立在了灶头上,南墙天地窝子里点上灯,门口贴好对联、过门钱。姐在端量着将干净的窗户贴上各式的窗花。立刻,小院的里外就变了模样,隐去了惯常的清郁寂寥,增了久违的欢乐祥和。

收拾干净的东厢房里,摆上了先人们的牌位,挂上有些个陈旧的字画,供上香炉,摆好祭品。傍晚时分,姐姐们领我去了村里墓地,接回老人供上,磕完头,看看香火缭绕中的牌位,下意识里觉得房子里中多了人,院子里热闹中似乎透着些许肃穆,冥冥中凭添了某种敬畏之心。整个春节里,我尽可能地躲避着东厢房,总觉得那里面让人害怕。直至文革,虽然撤掉了牌位,不允许供奉,然那个东厢房在我的心目中,仍然是恭敬与畏惧着的。

年初一凌晨,天还黑着,窗外便噼里啪啦响起来,这时,大凡哪里有个响动,即可有人呼应,响声由远而近,跟着,四邻八舍也响起来。赶快爬起,搓搓眼,穿上新衣服。爹娘早已起来,等着我们拜年。叫一声爹娘过年好,姐说,得磕头。继而跪于炕下,向二老磕了响头,娘笑盈盈从大襟袄里掏出压岁钱,塞到我手里。

锅底的苘秸秆红红烧着,娘捞出早已包好的饺子,全家笑着,比着谁能吃到钱、糖抑或糕、枣。未待吃好,街门的门环已被扣响,拜年的人来了。父亲说,你们赶紧出去拜年,不能拉在人家后头,这不规矩。

春节放鞭炮.jpg拜年原本应是男人的事,晚辈给长辈拜。因我们家只有我一个男孩,又是个孩子,于是姐姐们就领着我去拜年。街上已经很热闹了,影绰中一群群的人来往走动,手电与烟头晃动着,不时传来阵阵“过年好”的问候。空气里荡漾着爆竹炸裂的硫磺味,以及人们走过留下的酒气。

“吃糖,吃糖!”无论到哪一家,都热情地往我们口袋里塞糖和花生、瓜子。炕上摆了小饭桌,桌上有酒菜,那是给大人准备的。我们小孩子待不住,拿了糖果就走。不大一会,口袋就满了,得意地一跳一跳,去找耍伴玩,掏出口袋里的东西炫耀。

还会去抢窗台,那是去新媳妇家。瞅准了谁家新娶了媳妇,早早里便结伴而去,从窗外看窗台上有东西,不必客气,进去爬上炕就拿,多半会有糖果、皮皮梗、花生等等。据说,哪一个新媳妇家小孩子去得多,会多子多福。

是的,年,不正是一种期盼,一种寄托,甚或一种欲望的满足吗?闻到的,看到的,听到的,吃到嘴里的,穿在身上的,这种对人们生活最直接的感受,蕴育了美好和向往,真切而贴实地牵着每一个人,尤其是孩子。

真想将这温馨的体味再拉入怀中,尽管,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仍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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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就是一种特殊的味道,老家的年味儿:年味儿是藏在舌尖里的美食;年味儿是穿在身上的新衣服;年味儿是跃入眼中的光景。年,是一种期盼,一种寄托,一种欲望的满足。闻到的,看到的,听到的,吃到嘴里的,穿在身上的,这种对人们生活最直接的感受,蕴育了美好和向往,真切而贴实地牵着每一个人,尤其是孩子。年龄渐长,这种特殊的体验离我们越远,直至成为刻在心头的记忆。推荐阅读。编辑:天海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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