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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散文两篇

作者: 杨柳依 点击:964 发表:2022-06-27 11:17:51 闪星:3

摘要:一、“菠萝蜜”是梵语,原意是‘到彼岸’,因为它甜蜜,芳香,尝到它,犹如到达幸福的彼岸。菠萝蜜芳香甜蜜,味道浓郁,犹如爱情和亲情。 二、以前,在珠三角一带乡村,但凡女子出嫁,亲朋好友都喜欢送布匹做贺礼,这些布匹被称为“送嫁布”,其大小刚好够做一件成衣。娴婶送给“我”的,是一块白底浅红花叶图案的涤纶花布。

      (一)浓情菠萝蜜

       最早接触菠萝蜜,是三十多年前。我和朋友到云南大理旅游。那时从昆明坐车到大理,要在思茅歇息一夜。晚上,我们到街上逛,见街边水果摊有一种椭圆型、浑身长刺的水果,问摊主叫什么,摊主说,这是菠萝蜜,味道香甜。我们买回旅店,用刀切开,只见里面是一片黄赫色的混沌。我舀了半勺来吃,味道怪怪的,带点臭。大家都说给摊主骗了,把菠萝蜜扔到垃圾桶。
   菠萝蜜最初给我的印象很不好。
   一年后我到省城某大学读书,认识了来自雷州的他。第二年暑假,他带我到他家乡玩。那时他家很穷,两座房子,有一座是泥墙草顶。我家也在农村,知道农民不富裕,但没想到他家会穷成那样。看到这景况,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是否继续与他谈下去?我犹豫不决。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已使我头晕脑胀,再加上心情失落,我垂头丧气,郁郁寡欢。
   他看我不开心,便带我到村里走走。

       行走村中,见很多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种有一种高大的果树,其树叶茂密、葱茏,树身挂着一个个硕大的长满钉子的果子。走近树下,一股淡淡的香甜味沁入心脾。他告诉我,这是菠萝蜜,果肉香甜,被称为水果之王,叶子可用作包年饼。

       哦,我算认识菠萝蜜树了。

       漫步在村旁的林荫小道,空气清新怡人。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花,色彩缤纷,爽心悦目。我的心情变得舒畅。
   过了几天,他摘下菠萝蜜,用刀剖开,挖出里面一瓣瓣金黄色的瓤肉。因果实的粘性很强,刀子常会粘在其中,他挖得满头大汗。他父母用雷州话加上动作语言,叫我吃菠萝蜜。因为有了第一次吃菠萝蜜不愉快的经历,我摇了摇头。后来实在盛情难却,我吃了一小块。香甜的味道跟我在云南思茅吃的大不相同(才知当时的菠萝蜜是腐烂变了质的),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还可以接受。
   在他家住了几天,感觉他家人乐观勤奋、善良厚道,且他斯文俊朗、聪明好学,到了临毕业的那年春天,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
   那时,我已经喜欢上菠萝蜜了。假期跟他回家,我吃了很多。回来的时候,他父母送我几个,叫我转送给亲戚朋友尝尝。他们再三叮嘱:途中要保护好菠萝蜜,不要给人踢过或跨过,否则容易烂掉。
   真有这么奇妙?我问他。他说,听说是这样,但没考证过。接着,他讲了菠萝蜜的神奇传说。
   很久以前,有家农夫在菠萝蜜树下盖了房子。一天晚上,夫妻俩上床,灭了灯,准备睡觉。丈夫突然闻到一股带点臭的香味,就问妻子说:“你搽的是什么胭粉啊?怎么有点臭味?”妻子不高兴:“你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啊?我哪有搽什么胭粉?那不是你丢在床下的臭袜子的味道吗?”丈夫不相信,点灯下床去照。这一照居然照出个惊喜来:“老婆快来看,床下藏着一个菠萝蜜呢!”原来是一条粗大的菠萝蜜根上长出一个菠萝蜜。
   “哈哈!想不到藏在床底下的树根也能长果子。”我笑了。
   “传说是有点夸张,但菠萝蜜在树的枝干上着生是真的。它的树身树枝上,任何一处都可长果子。”他解释说。
   “真是太神奇了。”
   “‘菠萝蜜’是梵语,原意是‘到彼岸’,大概是因为它甜蜜,芳香,尝到它,犹如到达幸福的彼岸吧。”
   “难怪你们那么喜欢吃。” 我对菠萝蜜产生了几分敬畏,“那你到了幸福的彼岸没有?”
    “有了爱情,我就到达幸福的彼岸。”他充满柔情地看着我,狡黠地说。
   没想到平时不善言语的他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我不由得暗暗称赞,心里比吃了波罗蜜还甜。

       毕业后,我们结了婚。婚后,过了几年牛郎织女的生活,之后他调到我所在的小城工作。

        自此,每年我都吃到来自雷州、沾着些许红土的菠萝蜜。

        这不,刚才孩子大伯打电话来说,家里的波萝蜜快熟了,准备寄过来。

        我知道,随波萝蜜寄来的,还有那份浓浓的亲情。

 

     (二)一块送嫁布

       在我的衣柜里,珍藏着一块白底浅红花叶图案的涤纶花布,这是我结婚时同族的娴婶送给我的。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在珠三角一带乡村,但凡女子出嫁,亲朋好友都喜欢送布匹做贺礼,这些布匹被称为“送嫁布”,其大小刚好够做一件成衣。以前到百货商店买布,只要跟售货员说买“送嫁布”,售货员不用问顾客剪多少尺寸,一下子就把一块大小适合的“送嫁布”剪好,递到你面前。

      这位婶母送给我的布匹,不仅质地好,而且颜色清雅,带点洋气,我十分喜欢,一直舍不得用。

       娴婶的丈夫是我的远房二叔,家境贫穷,他有一只眼睛不好,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经常蓬头垢面,邋邋遢遢,跟人合不来,到了很大年纪还娶不到老婆。

      他的院子跟我家厨房相邻。有一年,远房二叔要建猪舍。他把地基挖到我家厨房边,距离墙体不足半米,这样一来,就会堵死我们到屋后猪舍的路。母亲劝他不要挖得太近,他不听,反而破口大骂。温文尔雅的母亲从未跟人吵过架,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理亏的人谩骂,她感到既委屈又羞愧,眼泪不争气地簌簌落下。当时父亲在外地工作,不在家。见母亲被人欺负,年少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昂首挺胸走上前,大声跟他论理。围观的人看不过眼,叫来了大队干部。大队干部劝了他几句,他不吭声,停止了挖掘。他的猪舍没建成,那块地一直丢空着,多年之后才建了厨房。

      因为这件事,远房二叔对我们一家心怀怨恨,见了面也不理不睬。直到他四十几岁娶了娴婶,情况才有所改善。

      娴婶嫁给他时,是个大龄女青年了。

      她身材不高,有点瘦削。皮肤黄黑,大眼睛,塌鼻子,说话慢声慢气的,不算能干,但勤劳、善良。她种了菜,有吃不完的,会送点给我母亲;母亲煮了粥、煲了醋什么的,也叫她来吃。之前两家之间的隔阂,在你来我往中,像冰雪遇到阳光一样逐渐得到融化。

      我结婚时,她送了我一块涤纶花布,这块花布在当时是比较贵的。她家境贫寒,还那么大方,我很感动。捧着那块花布,感到沉甸甸的,我领取了她这份淳朴而深厚的情义。

       娴婶结婚几年都没有生育,远房二叔依然眉头紧皱,后来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儿。养女的到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许多欢乐。这个养女乖巧、聪明,学习成绩很好,养父母笑逐颜开。他们盼望女儿将来考上大学,为这个贫寒暗淡的家庭增点光彩。

       可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在他们的养女即将小学毕业时,娴婶患上了肝癌。穷人之家有人患上了绝症,能有什么办法?娴婶没钱住院,只好叫丈夫去医院买点中药,在家作保守治疗。

      娴婶发现患有癌症时是春天,到夏天,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但她还能行走,还能吃东西。那时正值夏收夏种的农忙季节,农时耽误不得。远房二叔要去耙田,躺在床上的娴婶那天精神特别好,于是下了床,到田里插了一整片田的秧苗。烈日下,她弯着腰,边插秧边艰难地向后挪动身体,累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插完一整片田。

      看着田里插满一行行青绿的秧苗,她宽慰地笑了。

      没承想,这片翠绿竟是她看到的最后一抹色彩。第二天,她匆匆而逝,昨天只是她的回光返照。

      转眼,娴婶离开我们已有十几年了,每每看到那块送嫁布,我便想起那个善良而苦难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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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通观两篇散文,文笔流畅、文思细腻,抽丝剥茧围绕主题逐渐展开,最终水到渠成。不论是爱情或者乡情,都在作者的笔下具有了一份哲思,一份耐人玩味。由于是叙说当年的故事,因此故事的年代感极强,在读者的心中逐渐氤氲开来,仿佛一位女子穿着白底浅红花叶图案的涤纶花布上衣,在走向到彼岸的路上。推荐阅读。编辑:犁之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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