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世一定是猫科动物。一生爱猫及屋就爱了虎。更实有属虎之挚友相伴经年。这个大年三十我把陋室贴红。福字三两张，虎图至五幅。五虎（福）捧寿嘛。

　　一、除夕

　　今年腊月二十九是除夕。这顿年夜饭让我盼了一年。儿子儿媳虽在同城但却像一双匆匆飞来的蝴蝶。两年的疫情捆绑着中原海鲜小店的生意，感觉他们的笑都很勉强。窗外没有鞭炮声，雪花北风，两双踏雪而湿的棉鞋留在门外。我做的加他们带来的满满一桌子菜肴。他们要驾车就用白水代酒，我把一年攒的话扔在酒里，却只化作：辛苦牛年，虎年加游吧！

　　绿色的饺子是油菜汁和面，海参虾仁猪肉韭菜馅；金粉的饺子是胡萝卜汁和面，牛肉芹菜馅。包起的心意却比当下的富足日子多很多。儿子第一口就咬到了“元宝”，后又得一个，得意的笑才绽放出来。儿媳也咬到了“元宝”，他们相互嬉戏着。我包8个“元宝”于60个饺子里，剩下的也都落我囊中吧。

　　自己咯吱自己乐，全家乐也不过三个人。还没到“发子”，电视里的节目我看得有一搭无一搭。外面的风雪更凛冽了。小两口中午在女方妈家过，晚上我这里过，整个过程就像蜻蜓点水。劝他们早早回去休息，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嘛。

　　初一醒来，儿子微信又送来拜年的祝福。看着心动。突然发现给他们的两个拜年压岁红包，悄悄躺在沙发背上。看到他们昨晚拿走了呀,一股暖流上涌，又带点酸酸。哦！突然感觉我真得是老了吧？！

　　二、初一

　　初一，我把爱给了一群热爱冬泳运动的人们。不到12点就出发，去了星海湾东畔的南大亭。大连黑石礁冬泳队30多人把冰冷的海水蘸出热浪。我忙碌于岸边欢呼雀跃，还像一只要飞过沧海的蝴蝶。那些下水的勇士们，是骄傲的红蜻蜓，把全身蘸得通红，在冬阳下闪闪发光。他们把对大海的爱化作长虹献给北京冬奥：“拜大年，助冬奥，我们一起向未来！”

　　那个晚上，我静静地把回放场景抓进文字，让《美篇》留给虎年第一个蜻蜓点水的至爱至美。

　　三、初二

　　初二的冬阳映出我孓立的影子。我揣着父爱行走，一路酝酿着给98岁老爸拜年的好。

　　谁看都说，我老爸像极了“明仁天皇”。而我像爸爸。他吃着国家最好的离休干部皇粮。他早早坐在轮椅上，穿得语语体体，毛衣带点紫红色暗花。头脑还是蛮清醒。

　　他一口一个“我呀，现在就剩你这一孩子啦……”搅得我刚刚拜年的好心情里加了无尽的人生百味儿。他让“小后妈”拿出给我的压岁红包，我还是心生一动。谢罢，就跟老爸自拍大头照。相差28岁的一对父女，埋了多少恩恩怨怨的日子，今天还是血浓于水。一个个没有孩子来拿的红包，多像没有孩子穿的衣服。当我们衣食无忧的时候，亲情也会像生命，无奈地别离，无有老少。我的妈妈，我两个亲亲的一奶胞弟，我亲亲的爱人，此时，你们都看到了吧？你们在天有灵么？！你看我是否已经飞进了爱的窗口？

　　96岁的老干妈于桂芝年前敬老院放假，住在大儿子家过大年。老干妈的两儿一女孝敬都出了名，老干妈36岁守寡也贞烈出了名。

　　已是下午一点，我接了个饭尾。原本不想吃，又感觉有妈妈家的味道。老干妈一个劲儿地劝我吃酱牛肉，酱猪蹄儿，炸小偏口鱼。我边吃边拜年，真像一只落进花丛的蝴蝶，忙碌而喜乐着。

　　孩子们敬老，家就有温暖，干妈被我逗得嘎嘎乐。她说今年啥也没干，也没犯心脏病挺知足的。我说配合一下，拿出你当年走T台的模特气质跟我留影。她和我一样，就爱照相，也上相。我马上给她看片，她乐得合不拢嘴。我说就你这个精神头能活120岁，她又嘎嘎乐起来，那气力比我还大。我紧紧依偎着她，真像母女俩。妈妈走后我就认了她。叫了近20年多的干妈，能不亲么？！

　　到大妈家已经三点半了。三年前的百岁寿宴我去祝寿了。那时她坐在主宾席上，身子挺托笑容可掬。去年拜年，她坐在沙发上见我。拉着我的手，重复的问一些话。只是吃过午饭没一会儿就像没电的老娃娃合着眼。

　　这次大妈已经卧床半年多了。自己不知不觉坐了一跤，有骨裂。多亏女儿找到了祖传的密方，喝了一周的汤药就长上了。一副药400元，老中医积德行善，怎么给钱也不要。

　　大妈到现在也是富太太的美人。小时她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她。她总是“小林、小林”的唤我，温柔体贴的软语我教师妈妈没有。

　　大妈还是笑着握着我的手。摆在镜头里的大手，放着母爱的光芒。我这表妹是她当年抱养的，现在比亲生的还孝顺百倍。百岁老人，那得是何等的条件，何等的舒心能养出一个百万分之一的寿星精灵呢？！

　　三、初四

　　初三被两个早年跟我学做股票的小兄弟找去凯宾斯基吃了一顿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吃的文化加人情故事又得一篇。这里得过。得接着讲初四拜年。

　　总感觉我这辈子若走完人生也得是林家的鬼了。爱人的老姑自我进门儿就没落下给她拜年。

　　姑夫是早年《辽宁日报》驻大连分社社长，姑姑是中学老师。有的话说。如今姑姑脑中风后遗症有十年啦。她不得已放下了画笔，越来越喜欢有人去看她。她家中挂着好多当年参加大连市中日友好交流画展的《牡丹》、《荷》、《大吉图》、《山水花鸟》，还是当年的唯美与灵气，她林桂芬的大名也昭然了半个滨城。

　　姑姑要强能管家，干净一辈子，这一病全乱了。一双儿女越是孝顺，姑夫拼了全力扶持，时而还是有抑郁、焦躁发作。我说，姑夫，现在是你要来“还债”的。他一脸无奈苦笑不语。

　　姑夫拿出标有“飞天”的茅台镇好酒先给我来了一盅，我赶紧抢下酒瓶为他敬酒。简单的炸年货及隔年陈的小菜，姑姑白水代酒我们就小酌起来。姑夫渊博，只要有问就必答得头头是道，辽师大中文系的老才子么。工作后又在东北师大读了两年研究（函授）生。一想起当年我做三星级酒店营销经理时，他给我带来的好多消费客户，就感觉不仅仅是“滴水之恩”。爱人健在时，我们出双入对的拜年，如今我像折了翅的蝴蝶。但只要我身体允许，就要给他们拜年，这是我的心愿，她给我带来的亲情安慰不可言表的。那只飞累了的老蜻蜓，只要落在她认可的一面砖瓦上，那就是她永远温暖的家吧？！

　　大年初四的第二家拜年，去了91岁丁传军老会长家。我知道他已经卧床一年多了，但三年前我为他写过《中秋佳节看丁老》，那时的精神头，仿佛永远定格于脑海。多忠实于党的一位抗日老干部，儒雅博学又才情的一位诗界书法界的老领导老文人呀！

　　丁老蜷缩着，睡得很熟。我和他儿子的话没有惊醒他。小锋不好意思地拉我到外屋说：家里这臊味儿你不要闻啦！现在家里四床被子都霍霍完了，有时不跟趟换啦……

　　多潇洒睿智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免凄凉，但身边有儿子一直陪伴都是幸福造化的。我不死心，让儿子叫醒老爸。他昏花木讷的眼神看着我，好长好长时间，最后说“杨林？！不认识啦！不认识啦！”又闭上眼睛昏睡。那一刻我心里酸极了。

　　脑海又过电影般看到乙末年菊月（2015年9月）丁老送我的一幅挂联“风华正茂”。他笑着鼓励我，年轻，该做更多的事。说他出版了《古今中外诗化兵学十书》又在写一本《伏羲龙皇》的小说。如今时间跟他抢命，抢一切想做而做不了的事，再有雄心的虎，也有最终的肝长气短的时候呀。

　　这个家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一老一小，一病一护是折磨和尽力，情是深的，心是痛的。我看到这个小我9岁的丁锋，用龙飞凤舞的草书硬笔法，竖写了四开纸的一大半，他说有些是股票术语，好多字我也认不出，又不好问来。反正感觉这样年龄的男人能宅在家里，有担当有修炼追求已经很难能了。他说老爸现在是有“妖魔鬼怪附体的样子”他说的话没有逻辑也不着边界啦，时而还会骂人，逞凶……这时我就无奈地对他放声大笑，笑到眼泪流出。他说四层孝道是高境：身孝，心孝，健康不病孝（也叫医考），智慧孝。他能深熟于心切为之努力，这该是当下年轻人的楷模了。

　　他一再谢谢我，说爸爸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来拜年……我打住他不要说。我看他眼角有泪。

　　走出家门就是秀月小区的半山腰。鸟瞰市景，冰封雪俏，虎的意象大画只是跟着人心动。而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给自己的人生已经平添了一层辉煌，给他人带来珍重激励永远向上的心歌。

　　初四的太阳5点一刻就要落了。我得马不停蹄再去“蜻蜓点水”，去看小区里的一位省级老作家黄濂先生。每年必拜，这是第11个年头了。

　　敬重他20年如一日，自费考察中国名人陵墓2200余座，靠手写最终完成出版《中国名人陵墓》（1476千字）填补中国陵墓学史话的大书。自费20万出版1000册。其赠送相关部门，专家学者及文学好友占了30％还多。

　　我得此一书，感动之余写下了《华夏觅陵人——黄濂》早年发表在《大连老年科学生活》杂志上，发表在文学网络里。《大连日报》《大连晚报》等多家媒体都报过他的事迹。每次跟黄老交谈，都让我受益匪浅。这些忘年交的样子直到如今。

　　今年88岁的他，总是把家收拾得很干净，自己也立立整整的。老伴走去7年了，自己静静的创作。去年他拿出《武本少年》的电影剧本给我看，刚看开头就让我震惊无比。这样的笔耕不辍才是真正的专家、作家，一个值得人们敬重一辈子的文化贤德之人。

　　黄老说，儿子儿媳在他家住到自己的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走了。我自己住习惯了。我能照顾自己，还有儿女隔三差五的送来好吃的，所以大家都请放心。

　　我像汇报工作似的讲家里家外的事儿。一杯白开水，一颗过年的糖果，像一段段岁月里的歌就酿出了人间知性的美好。此时佛家的“六和敬”的第一和：“见和同解”仿佛就有了说不完的人生话题。今年是有关虎年的话题。

　　我打开手机录像，让黄老给我们沙区作协的一位省级老作家葛文芬拜个年，说几句过年话儿。他（她）俩是同龄人，而且相互关挂。只是黄老不用微信，我像“月老”一样，给他们传送问候。黄老有点腼腆，但又看到他很开心。

　　快8点了，黄老送我出门，他一再嘱咐我脚下有冰要小心。我心里热热的。苍穹上的月儿像刚刚出生的婴儿，弯弯的月牙嘴，哭笑都很萌。

　　我长长吸一口气，又吞入丹田。我得慢慢享受她的新鲜和绵长，预留给我时而不如意的明天……

　　四、初五　　

　　天真好，透心的清冷而无染。

　　车上，我于三年级就“胶合”到现在的发小老同学莎莎，微信她妈妈家的准确地址。大连三中西侧X街X楼X号。我几乎长驱直入。

　　这楼老得有50多年的样子。是外走廊。当时为了照顾老妈就租在她家的不远处。莎莎穿个红格格满袖围裙在四楼走廊和我招手。虽然在微信群里天天说话，见到真人那也是有点喜兴有余。

　　一进门就是厨房。鱼呀肉呀烤大虾的味儿就飘然而至。我说天天吃，还想减肥呢，别那么复杂。她嘿嘿一乐说，再炒个茧蛹和海兔白菜就歹（吃）饭。平时就糊糊弄弄的她，今天大概拿出全部的看家本事来了。也是感觉有二十多年没吃她做的饭了。这个大连市冬泳协会竞技部部长，全市全国都文明的游泳健将能为我颠大勺，太感动了。

　　六道菜摆上桌，她又拿来一瓶长城干红，我俩满上。给95岁的老妈也带上满袖围裙，三人一桌开餐。

　　当然一进门时我就抱着她老妈当我亲妈般的问好。莎莎爸妈都姓王，妈妈王彩云当年还是我妈妈的同事（教师），她爸爸早年在大连教师进修学院又跟我爸爸是同事。小时我们两家就住在大连七中大操场的一东一西。只是我家那片叫大连教师大院。这就是爱的渊源。那时她家我经常去霍霍，也没少蹭吃蹭喝。直到69年我家走“五·七”道路下乡才分离。莎莎好命进了大连电机厂。那时可以鸿雁传书，友谊的触角却越抻越长了。从各自结婚成家到儿女结婚成家都没断过交往。老来老去莎莎又把我拖进了大连市冬泳协会黑石礁冬泳队。我们都太爱游泳了，而且历届市级或全国级游泳大赛中都取得了多多好成绩。莎莎的金银铜牌可以用称重来统计。

　　走偏了。是来看老妈的呀。我敬老娘一下说，你真有福，我妈妈都走去20多年了，你们都是属大龙的。现在的生活多好啊！王妈妈慢条斯理地说，得感谢共产党给离休干部那么高的工资，我雇个保姆也用不完。这一年下来还补一个月工资，又是一万多块，真是赶上好时候啦。我和莎莎对眼一笑，又把酒杯高高举起，一同敬她。这个幸福的老人在镜头前配合着笑得像千年的铁树开花啦。我说莎莎你百度一下大连现在的离休干部有多少？一查还剩不到800人了。我说他们都是“国宝”“家宝”咱们可得好好抬着捧着养活呢。大家又笑。

　　酒后，我快乐地走到王妈妈身后，搭手给她揉揉肩按按背，那一瞬间我像摸到了妈妈的背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没妈的孩子真缺爱和被爱。我之所做，这是发之内心的情愿呀。

　　我把跟老爸的合照给王妈妈看，又翻来好多和她女儿合照的给她看，她不时地夸我们真漂亮，真年轻。那是妈妈眼里的年轻。她陪我们坐有三个小时了还是精神头不减。95岁头脑清醒的连女儿都自叹不如。她自己吃饭睡觉，自己起坐，保姆在就是给她做好吃的，收拾卫生，给她更多的心灵陪伴。王妈妈说，我这姑娘心粗，照顾人不如我的保姆周到。莎莎那边听着就傻乐也不反驳。其实莎莎的一兄一弟哪个也没有她在保姆休假时天天来替班的多。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

　　王妈妈是幸福的。她和我爸爸都得到国家授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70周年”功勋章。我为他们活着的幸运和荣耀而来，像蝴蝶飞入又像蜻蜓点水。祝愿我的老爸还有王妈妈，虎年健康幸福寿比南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