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珊从医院里出来，仍然是一脸懵圈。医生刚刚告诉她，通过症状和化验结果来看，她可能患上了狼疮性肾炎，目前需要住院检查治疗，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医生的话。

       到家见到丈夫的瞬间，玉珊顿时泪奔。她泣不成声地诉说，我就是眼睛有点肿，有点不想吃饭，咋就是狼疮了，咋又肾炎了呢，我不会是这个病，是不是化验错了啊。

       丈夫忙不迭安慰玉珊，一边抽纸巾给她擦泪，一边说，别急别急，咱上大医院去查。其实，对于狼疮两个字，他们夫妻俩也不知道是个啥病，听着怪瘆人的，但是，对于肾炎，他俩知道，一定不轻。丈夫从网上搜到了这个病，当即决定带妻子去北京检查。

       三十五岁的玉珊，在市里一所小学当会计，工作还算清闲，丈夫在交警队上班，忙碌的不沾家，八岁的儿子上小学，平时儿子都是玉珊照顾。流水的日子，玉珊很知足。丈夫只要在家总是主动做家务，儿子懂事，写作业，从不让妈妈操心。

       福祸相依，玉珊咋也想不到自己突患重病，真的是祸从天降，让玉珊悲从心生。

       玉珊和丈夫在北京待了一周，医院明确诊断是狼疮性肾炎，并给了治疗方案。玉珊含着泪，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回来后就在市医院住下了。

       住院期间，医生耐心地给玉珊讲解使用激素的必要性，护士每天细致地指导，玉珊渐渐平静下来，觉得狼疮性肾炎也没有想象的恐怖了，既来之，则安之，慢慢治吧。

       住院月余，出院在家。经过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应用，疗效明显，玉珊精神状态良好。只是用药的副作用也出现了，玉珊体重增加，脸上长出了痤疮，渐渐地变成满月脸，玉珊开始焦虑不安了。

        每天看着丈夫去上班，看着婆婆匆匆忙忙地送孙子上学，买菜，做饭，还要去接孙子，一个近七十岁的老人，疲惫写在了脸上。玉珊心里开始内疚，自责，自从生病以来，丈夫上班断断续续，把工作也耽误了，玉珊便觉得自己成了家人的累赘。

       玉珊长期吃激素，抵抗力下降，出门一趟，回家就感冒发烧，去医院化验，排出的尿蛋白量又增加。因为新冠疫情，发烧了，她又得跑去做核酸检查。一趟趟去医院，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心急火燎的玉珊，有一天从朋友那里得到个治肾病的偏方，用立秋后的蒲公英熬水喝。丈夫说，偏方治大病，那是从前，现在咱不能这样乱吃啊，何况也不知道吃多少剂量。丈夫的话让玉珊哭了一场。

        生病一年多了，玉珊的心情和病情一样，时好时坏。她觉得自己的病是治不好啦，她甚至觉得吃不吃药都一样，渐渐地，她感觉丈夫对她也是不耐烦了。

       有天晚上躺着还未睡，她看到丈夫蹑手蹑脚地出去接电话。玉珊连忙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地，听到丈夫在说她的病情，直觉告诉她，电话是个女人打来的。丈夫刚回到床边，玉珊便一骨碌爬起来询问，谁的电话？丈夫说是同事，玉珊觉得丈夫在糊弄自己，脸埋在被头里哭得稀里哗啦。

       初秋的午后，空气里弥漫着成熟地果香。街道两旁的树木依然葱绿，大朵大朵的红月季，层层叠叠地，袒露着天鹅绒般的花瓣，错落有致地摇曳在街边的绿植里。匆匆行人大都戴着口罩，只是上学的孩子们仰面蹦跳，不去理会新冠病毒地骚扰。

       玉珊无暇顾及这火热的生活。大大小小的车辆密集地霸占着人行道，玉珊在车辆中迂回，厚厚的口罩让她有些闷气。

       从医院里出来，医生的话没有减轻她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玉珊又想起昨天夜里丈夫接的电话，她突然记起网上的一句流行语，"白天是夫妻，晚上是邻居"，这是调侃人到中年的婚姻生活，她倒觉得是在说自己。越想越难过，玉珊忍不住暗自垂泪，她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

       玉珊开始私自停药，一周后，她出现了发烧，咳嗽，接着是浮肿，泡沫尿，她又住进了病房。知道了内情的丈夫，狠狠地训斥她：你这不是找死吗！玉珊抽抽搭搭地对丈夫说，你是嫌弃我了吧，嫌我碍你事了。丈夫无语，又来安抚玉珊。就这样住院出院，好好歹歹，习以为常。

       后来丈夫口袋里装着玉珊的小便瓶子，亲自去医院给玉珊化验取药。见到医生，叹了口气，简单地把玉珊情况说了。医生说，你带她去南京吧，那里有肾病研究所，中西医结合用药，也许能让她病情稳定。还有，针对她的焦虑状态，建议你带她看看心理医生。丈夫默默地记下，表达了感谢。

       回家后，丈夫在玉珊面前，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心理疾病的话题，玉珊敏感地觉得丈夫是在说自己。她忿忿不平，立刻回击，我没有心理问题，更没有精神病，你不要听医生胡说八道，心理医生才有精神病。丈夫不敢再提，带着玉珊去了南京。

       在南京住院一个月，中西药一起上，玉珊的各项指标都在好转，精神状态也明显见好。回来后，又住进本市的中医院。丈夫把玉珊的心理问题汇报给科主任，主任每天查房，望闻问切，辩证施治。老护士长对玉珊关心备至，给予心理护理。玉珊开始主动找医生探讨治疗问题了。

        玉珊的丈夫，看到玉珊病情好转，情绪稳定，总算松了口气。下班后，他来到病房，在病床旁坐下，拉着玉珊的手说，有你就有家，有你宝宝就有妈妈。我们和医生联手抗击狼疮，没有过不去的坎。玉珊拿起丈夫的手，贴到脸上，泪水夺眶而出。

       天越来越冷了。坐在病床上，玉珊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地风声。已经立冬了，靠窗的银杏树，满树的黄叶仍然明晃晃地鲜艳。寒风里，叶片在枝头翻飞，像一群黄蝴蝶翩然起舞。玉珊想，冬渐深，银杏叶也抵挡不住风的凛冽啊，可一天不落下来，它们就在树上美丽一天。

       是的，就像查房医生刚刚说的那样，控制狼疮活动，坚持服药，保护肾功能，稳定一天是一天。想到这里，玉珊心里便释然了。她突然想吃水烙馍卷土豆丝，她拿起手机，给丈夫发去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