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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窑洞里的“风车”

作者: 深山愚翁 点击:1715 发表:2021-11-09 10:22:45 闪星:4

  那架风车我一直惦记着,也一直打听着它的下落。有人说,它被村里一位老人卖给邻村的农展馆了;也有人说,它被人放在了村子西北角的土窑洞里。而那孔土窑洞早已垮塌了,那风车自然也埋在了里面。其实,我也曾去过邻村那个农展馆。当地的一位企业家出于怀旧情怀,把附近村庄一些废弃的器物收集在了一起。由于占地面积较小,还有人们地域观念的缘故,仅仅是收集,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展览作用。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能把这些收集起来已经难能可贵了,又怎能难为一位有心之人呢。我去参观那几孔满装器物窑洞的时候,也留意过我们村的那架风车,但始终没有找到。那就只有相信,它已埋在那孔废弃的土窑洞里了。

  “风车”,那是我自己对它的称呼,其实当地人称之为“扇车”。当地方言读“车”字为“叉”音,所以,地道的称呼应该是“扇叉”。

  在过去,山上的人只有到了冬季农闲的日子里,才开始碾米。想一想,也只有这样。因为,只有在冬季,人们才有新收的谷子。再者,可能与碾谷子的特殊工艺有关吧。我记得,用石头碾子碾谷子需要谷子特别干燥。一般需要一个烘干的过程。而在当时的乡下如何烘干呢?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把谷子摊放在火热的土炕上。当地的老人称作“炕谷子”,也就是用火炕烘干的意思。一般来说,“炕”得越干越好,但也要讲究个度,如果太过了,把谷子烧焦了,也是不行的。但有一点是必须注意的,一旦谷子“炕”好了,就必须马上碾出米来。如果再存放的话,就有可能使谷子重新吸收水分,而变得有了韧性,用老乡的话来说就是“变得皮了”,从而难以脱壳。

  可能是我家居住的窑洞紧挨着石碾子的缘故吧,我从小就在那石碾子的周围玩耍。所以,大伙儿碾米时使用风车的情景,至今还在我眼前。

  冬季的山村,空气清冽。早起的人们总是把牲口架在石碾子上。他们把一个称作“眼黑”的牲口眼罩套在牲口的头上。这样可以防止牲口眩晕;再把连着两根绳索的夹板固定在牲口的脖颈两侧;把这两根绳索勾在一个称作“主棍”横木上。这样,牲口就可以通过这根带着铁钩的横木,拉着石碾滚子转动了。

  在山上,冬季的清晨一般干燥而寒冷。为了驱寒,碾米的人们总是在石碾旁燃起一堆柴火。这也吸引一些早起的孩子们在此玩耍。我当然是每天必出来的。不过,最吸引我的并不是那堆柴火,而是那架吹糠的风车。

  这架风车的外貌类似一只直立的蜗牛。头部是一个大大的木斗,人们把碾好的谷子倒入木斗。它的脖颈处有一个小小的“隔板”,也算是个开关吧,借此可以控制木斗里谷子下泄的多少。它的腰部是一个像蜗牛壳似的鼓状风箱。里面有几个木质的扇叶。这几个扇叶不知是怎么连接在了一个铁制的轴上的;风箱的上下侧,各有一个出口。一旦把木斗的“隔板”打开,在谷子下漏的过程中,摇动着连接扇叶的铁摇把,那风就会迅然涌起,瞬间使碾好的谷子米、糠分离。只见黄澄澄的米粒顺着出口流入柳条“圪崂”,而那米糠如一股黄尘被吹到很远的地方。

  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这个圆形风箱的周围用一条条半圆形木片固定着,每一条木片上都钉着大芸豆似的钉子,非常整齐与美观。我曾问过村里的老人,是谁做的这架风车?或者说,从哪里买而来的?大家都摇着头,没人知道。老人们说,好像他们记事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架风车。现在,还用着它。

  有时静下来的时候,我常常寻思,这人与物到底有什么的区别与联系。一个人活一辈子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自己“活着”,或者“更好地活着”而攫取更多的东西吗?那么一件器物呢?它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呢?这么想的时候,会让我更加思念那架废弃的“扇叉”。它确实该去那个农展馆,供人们“纪念”了。但如果它确实已被埋在那孔废弃的土窑洞里,也让我放心了,因为,它也确实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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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农村的老物件正在消失,因为它们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可喜的是作者家邻村还有个“农展馆”,一些老物件被搜集在那里,人们想了解过去的物件,还可以去那里看看。作者念念不忘的“风车”却不在那里。这台吹米糠的风车给作者童年带来很多好奇和乐趣。这篇文字是怀旧体,对当年人们“炕谷子”碾米脱米糠这份庄稼人每年冬天必做的活记忆犹新,文字也把我们带入久远的过去,祥和美好。推荐阅读。编辑: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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