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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一切都过去了

作者: 深山愚翁 点击:1639 发表:2021-09-29 09:33:35 闪星:2

  送走他后,我和着衣躺下,并在身上盖了两床被子。白天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到了晚上,这窑洞里实在太冷了。

  尽管午后,老父亲还给这屋子里生了一次炭火,但那炉子好久没用了,再加上春季风向的问题,满炉子的黑烟不是顺着烟筒从屋顶出去,而是作对似的从炉口里滚滚冒出。我几乎把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先是拿着簸箕对着炉口扇。扇的时候,好像起点作用,但停下来,炉口的烟就更大了。

  想一想也是,扇得把炭火全引燃了,烟能不大吗?

  有位路过的老人说,需要在屋顶上“迎”一下。我抱着一堆麦秸秆,在屋顶的烟筒上点着了。烟筒上麦秸杆燃起的火焰在风中“噼噼啪啪”地响着、摇摆着,我不时地用手中的木棍按着、挑着,控制着火势。末了,麦秸秆的灰烬,“轰”的一下,落入烟筒,那顺势而起的烟煤,弥漫开来。我的头发、脸部,乃至全身,迅速敷上了一层灰黑的细末。原以为这下该没问题了,但走下屋顶一看,外甥打灯笼——照旧。那炉口的烟,还是一个劲地往外冒。

  我记得,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弄一盆水,从烟筒里直泄而下,或许可以把烟筒里经年积攒的障碍物统统冲掉。于是,随手端起半盆脏水,顺着烟筒倒了下去。结果呢,像刚才用麦秸火“迎”一样,除了又赚了一身灰黑的烟煤末外,也无济于事。

  再次走下了屋顶,难免有些沮丧与恼火。我看见,满屋子里烟如浓雾,那烟还从炉口处不断地往外冒着。一气之下,我用了最后一个办法,给炉子里浇了一盆水。

  真是“药到病除”!

  几个小时后,屋里的烟散尽了,但那煤烟味儿着魔似的,久久不肯离去。这不,天已经很黑了,我还开着窗户。

  忽然想起我的老邻居,现在还没有出去打工,准备在家里种地,我就喜从心起。于是,掏出手机,轻轻地滑动着屏幕,寻找前几天与他联系时留下的通话记录。

  电话通了,还是那经过岁月过滤的声音:“别急,吃完饭就过去了。”

  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这家伙还是那么能吃苦!妻儿也在外面打工,一个人折腾几十亩地,也真是!

  大门的金属碰撞声告诉我,他来了。进屋的时候,他熄灭了手电筒。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一闪一闪地冒着亮光。

  我拉开外屋的灯,挪开两把木凳,招呼着坐下。

  刚才说了,他是我的老邻居,现在住在村边了。他个儿高、消瘦,尽管小我两岁,但也长满了白发。我知道,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总是那样,古铜色的脸上总泛着亮光,满脸笑容,不见疲惫。

  我往茶壶里按了一把粗茶,蓄了一壶水,给他讲述着下午的生火的遭遇。

  他“哈哈”地笑着说:“那是风不顺,春天往往是这样。”

  就这样,我俩漫无边际地聊着,聊的大多是过去的事情。

  他从小就爱打猎,那些追赶野猪的故事,太有意思了,让人着迷!

  这家伙也挺能的。我就纳闷,几十岁的人了,不知用什么办法,还能把那些黄鼠狼、刺猬及獾给捉住。而且,捉住后,喂养几天,有时就放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吃肉了。

  “要不明天给你弄条野兔,吃一吃?”他笑着说。

  我摇着手:“不不,我明天要下山了。”“好像近几年有些佛性了,不想吃肉,况且咱两个大男人,弄下那东西咋做呀?”我接着说。

  他还是笑着说:“好办,把肉在锅里‘冒’上两次,换了水,再放上土豆块、辣椒、花椒、盐等,炖着就是了……”

  他这些话,让我想起了儿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我们在村子里吃兔子肉的往事……

  夜深了,他起身离开,说,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我知道他很忙,也没再留他。

  送走他以后,我回到里屋,那扇开着的窗户还“呼呼”地吹着冷风。我赶紧闭上,和衣躺在床上。

  弓形的窑顶上,垂吊着一只发着黄光的灯泡,白色的灯口上布满了黄黑的小点,吊灯的电线也有些陈旧了,粘满了灰尘与毛絮;屋顶原本用石膏粉刮过,应该是雪白的颜色,但由于潮湿或者那老砖本身底色的浸透,变得黑一朵黄一朵的;地上放着一个铝盆与几个纸箱。纸箱是空的,铝盆里是几个裹满泥土的土豆与红薯,还有两棵白菜也压在上面。人的情绪也是一阵一阵地变化。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这些,又陡然而生一种悲悯。

  记得小时候,遇到害怕或者不顺心的事就想:赶紧睡吧,睡着了一切就会过去。现在,我又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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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点过炉子的人都知道,如果烟囱堵了或风不顺的时候,炉子里的烟会回灌。作者经历的就是炉子烟回灌的烦恼。在和烟斗争败下阵后,他找老邻居聊天疏解郁闷。这个老邻居是个有故事的人,文章中把他的故事一掠而过,有点可惜。是的,凡事都要讲求变通,有时睡上一觉烦心事就都过去了。这篇文字很生活化,烟火味十足。推荐阅读。编辑: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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