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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那个夜晚,那首歌

作者: 葛江洋 点击:1215 发表:2017-08-04 11:24:15 闪星:3

摘要: 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主力准备出发,去远方。此时,远处的红军将士是英勇的。18岁的师政委萧华,此时正带领着他的近万名少共国际师不满十六七岁的战士们,奉党中央指示,在奋力阻击敌人,为中央机关和主力部队的集结争取最多的时间。82年前的那个夜晚,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共计8万6千人,从于都5个渡口过河,踏上了不知去向的征途。那个夜晚没有歌声。但那招展的红旗,那燃烧的火炬,不就是一支雄浑壮阔的旋律吗?这首歌已经在我们心头萦绕了八十年!

  父亲说,那个夜晚没有歌声。

  那是一个秋凉的夜晚。中华苏维埃机关和中央红军部队从周边百十里集结到这儿,许多人还打着赤脚,穿着单衣,他们心头有一个不约而同的指令:准备出发,去远方。

  苏区的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了,号称百万的敌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根据地合围,夜幕中已经能够听到敌人远处的炮声。

  红军士兵们不明白,我们都在拼命地作战,为什么这次的战斗越打越别扭?

  苏区的百姓也不明白,我们拼了全力支援的红军,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次次地打败敌人?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远处的红军将士是英勇的。18岁的师政委萧华,此时正带领着他的近万名少共国际师不满十六七岁的战士们,在一个叫石城的地方阻击敌人,他们奉了党中央的指示,凭借着手中的土枪、大刀,甚至石块、木头,要将三倍于已的敌人阻挡在“共和国”大门之外,为中央机关和主力部队的集结争取最多的时间。他们最后的武器是用拳头、用牙齿、直到用自己的热血。那一仗,萧华的少共国际师损失近5000多人,23岁的师长吴先群壮烈牺牲。当萧华完成了阻击任务,带着浑身伤痕来到河边时,他只听到了嘹亮的军号,却没有歌声。

  父亲说,部队出发,去远方,这对每个官兵来讲都不是新鲜事。

  父亲从1928年参加红军那天起,早就习惯了说走就走、说打就打的常年征战。尽管他的家乡就在百里之内,可是6年中他从没有回去过。而此次的出发,他和大多战友一样,似乎只是一次重复、多次重复的转移和出征。

  可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心里好像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像往次那样的轻松,不光是因为打了败仗,仿佛有一种“风萧萧兮”的预感。

  然而,集结和出发的命令是保密的,纪律不允许任何人回家去告别,哪怕你能够看到自家闪亮的油灯,能够听到自已婴儿的啼哭。

  即使是相当一级的指挥员,也不知道去哪里——负责开路的红一军团长林彪和政委聂荣臻就去问过毛泽东:“我们要去哪?”而当时只担任中华苏维埃主席而失去兵权的毛泽东其实也不清楚,只是巧妙地回答说:“去命令你去的地方!”

  21岁的团政委杨成武,参加革命已经六年没有回家,家乡人听说他的部队到了于都,老父亲带着村里乡亲从100多里外的长汀赶来,就想见儿子一面,告诉他,母亲想他都哭瞎了双眼。此时,这个年轻指挥员正在忙于部队出发的准备,他只见了一面就悄悄地躲了起来,他害怕缠绵的亲情影响了自己坚定的意志。以至后来的路上,他飞夺泸定桥、攻克腊子口,斩关夺隘,一路打先锋,也许正是因为把父母亲情深埋在心底。

  父亲就是于都河边长大的。他说,于都河就是贡江,从瑞金上游流到于都,就叫于都河,流到下游到赣州,在那里与章江汇合成赣江。江西的简称赣就是由此得名。

  小小的于都,只有不到30万人口,在红军即将踏上转移征途时,竟有6万多人参加了红军,还有5000多人当了民工。

  于都河水面不宽,也不深,军民联手架起了浮桥。为了行动保密,部队的行动全部从傍晚开始,到清晨停止,于是这座浮桥只能晚上架起,凌晨拆除,一连三天,几万大军转移上路,竟没有被敌人的飞机发现,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82年前的那个夜晚,中央机关和中央红军共计8万6千人,从于都5个渡口过河,踏上了不知去向的征途。

  那样的夜晚会有歌声吗?

  没有孤蓬远影的浩旷,也没有霸陵折柳的浪漫,甚至也没有浊酒一杯——被留下的“一大”代表何叔衡只是用清水邀来林伯渠、徐特立等老友做最后的话别。

  每个渡口处,都有不少前来送行的人流。有的是当地的百姓,他们送自己的儿子、丈夫,处处能够看到那种依依惜别、热泪沾衣的场面;有的是那些因为受伤、疾病而被留在苏区的战友们,他们的告别则是一种壮烈。后来担任共和国国防部长的耿飚曾经回忆,他永远忘不了一位双目失明的排长,站在河边,逐个地抚摸着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干涸的眼眶里已经淌不出泪水。

  送行的人举着火把,拼命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熟悉的人;出征的人也举着火把,匆忙地在人群中穿行,好像不敢对视自己亲人的目光,他们担心自己克制不住的感情。

  送行的人把自己能够带来的菜团、红薯、鸡蛋,还有能够拿出手的被子、衣服、草鞋纷纷塞给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而出征的人,则匆忙地接过,用热烈的握手和拥抱作为简单的答谢。

  送行的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呀!

  出征的人回答都是: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没有鼓声,也没有歌声。

  但是有红旗。红旗在夜空中招展,人们朝着红旗指引的方向聚拢着,行进着;还有火把,无数的火把组成一条条发光的长龙,蜿蜒着,起伏着,好像要把远方的黑暗吞噬。

  父亲们不知道,他们正在创造着一个人间最伟大的奇迹。

  父亲只是说,那个夜晚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复杂。当毛泽东走上临时搭建的浮桥,回头眺望自己经营了6年多的中央苏区,想想那时分田分地、“收拾金瓯一片”的热烈场景,大概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毫不怀疑一定能够回来,可他未必想到,这是他与赣南苏区的最后告别。

    父亲说,他那个叫葛坳的小山村,有60多个青壮年当了红军。直到建国后,能够联系上的只剩下了3个人。父亲甚至多年不敢回乡探望,他家乡的亲人已经被敌人杀光,他更不敢面对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父老兄妹……

  多年后,父亲在弥留之际还说,那个夜晚很冷。

    那个夜晚没有歌声吗?我不信。

  那个夜晚应当有歌声。那是当年红军从井冈山下到赣南开辟根据地时,乡亲们送行时的那支歌——

  一送里个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父亲说,那是在井冈山地区唱的,后来人们希望在红军长征出发的时候也能有这支歌。然而,这首歌里面的“拿山”和“五斗江”却都是井冈山地区的名字。

  只能说,这首歌从那时流传了下来,流传到了红军再次出征,人们期盼的是——几时里个人马,介子个再回还!

  而这一次,许多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今年我去于都时,有这样一首歌在大街小巷流传——

  红军哥哥你慢些走,小心路上有石头,碰到阿哥的脚指头,疼在老妹的心里头……

  当地人说,这是我们当年送红军的歌。可那个夜晚,可能没有人唱,但那招展的红旗,那燃烧的火炬,不就是一支雄浑壮阔的旋律吗?这首歌已经在我们心头萦绕了八十年!

  站在于都河渡口,天涯一望,今日水犹寒。河水平静地流淌,那首歌仿佛在水面上跳跃,去追随那远行的红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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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几乎是一次生死诀别。作者着力渲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气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气氛,这气氛震撼着每一个读者。背景是苏区的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号称百万的敌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向根据地合围。18岁的师政委萧华带领着少共国际师,凭借着手中的土枪、大刀,甚至石块、木头,阻挡着三倍于已的敌人,为中央机关和主力部队集结转移赢得时间。最后用拳头、用牙齿、直到用自己的热血。近万名的少共国际师损失了5000多人,师长也壮烈牺牲。而这次转移,许多人也再没有回来——这就是战争,这就是革命!战争的惨烈,牺牲的巨大,让我们这些后人依旧唏嘘不已!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烈士的鲜血!怎敢不倍加珍惜。尽管暂时失利,大家的革命信念并没有动摇,革命的激情并没有消退。不到30万人口的于都,在红军即将转移时,竟有6万多人参加了红军,还有5000多人当了民工。热情和信念永不过时,它是共和国走向成功的关键,是一切事业成功的关键,更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关键。这是一篇鼓舞人心的好文章。推荐阅读。编辑: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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