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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局 (下)

作者: 石佛 点击:1624 发表:2019-02-25 21:47:05 闪星:3

摘要:摘要:小说提醒那些转战于商场的人们要冷静地对待自己的生活,人心叵测不可忽略,冷静地对待身边生发来的情感问题,这是新时代的社会里经常出现的矛盾。

       四

  夜色中的花园环抱着的别墅云集着城市的贵族们,花园别墅使城市郊外的豪华住宅显出西欧特色。物业管理不是很到位,西式灯光,构成一种幽雅的情境。程东对地址不是太敏感,掏出日记本看了看,又绕过两幢别墅,这才找到他要找的门牌号。
  程东按响了电铃。他喘了一口大气,站在门外等待着。几分钟后他又按了几下电铃。仍然没有人回答。整幢房子仍然一片寂静。
  程东走出门廊,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知道这样等下去毫无意义,即使她如秘书所说是从她的住所打电话给他的,那她现在也不一定就在家里呀。她可能到什么地方度周末去了,因为今天是星期五的晚上。金色周末。有情调的人们都出游了。他们要把浪漫交给大自然,交给情人的怀抱。
  程东点了一支烟,也许是他估计错了。他总不会是一条愚蠢而又忠实的狗吧。也许她一直在欺骗他。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另外一些事儿。程东全然不知道。可他却向她告诉过他的一切。这丝毫不能说明她不可能不欺骗他吧?要是那样,还那么痴情地找她,受其诱惑而不觉悟,那才是人生的真正不幸。
  程东把半截香烟扔了。他坐在那儿感觉夜渐渐有点儿冷了,他竖起了大衣领。他想,别的什么也干不成了,必要的话,准备在这里等到黎明。可是,他不敢往下想象了。
  程东在上飞机以前给她打过电话,但没有得到回答。当时程东就想无论如何得见她一面。没有其他办法。程东买了一张去省城的机票,往家里打了电话。他又跟老婆撒了谎,就像桃儿向他撒谎一样吗?当时,他尽量装出轻松的样子:薛萍。段魁约我面谈生意。请段老板吃顿饭。晚了就不回去了。也许我的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下星期一再去不行吗?我等待着这个周末,我却有一种恐慌的感觉。薛萍忧郁地说。她皱起眉,每到她感到失落时,她总是这样。她又不能天天跟踪他。她不得重新考虑未来了,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莫名其妙地恐惧。
  不行的薛萍,你知道,这份高利贷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段魁不答应我们,或者他玩什么猫腻,我们实际上已经完了。现在我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程东急忙解释着。他隐约感到薛萍不相信他。


  她对着话筒叹了一口气,有点儿伤感地:那好吧,程东,如果你非得去。
  程东说:非去不可。如果可去可不去,那我就不去了,这你知道。
  薛萍幽怨地: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她就放下了电话。
  现在程东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心想,再等一刻钟,她再不来他就得走了,这时他站起身子,却听到房子后面有轿车发动机声,接着是开车库大门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之后,便从公寓拐角的水泥走道上传来高跟鞋嚓嚓踏地的声响。程东蓦地朝那边望去,听着这声音。他忽然感到心中一颤。她绕过拐角,但没有看见程东。
  月光正辉映着桃儿的脸,脸上露出一种疲惫、忧伤、孤独的神色,程东有点儿喜出望外地喊着:桃儿,桃儿?你怎么了?
  桃儿听到喊声停下来,四处环视着:是程东?她轻轻叫一声,脸上顿时出现了兴奋的神情,但很快就在那张性感的脸上消失了。桃儿向程东走来。她的声音显得深沉而冷漠:程东,你还来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说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我们应该分手了。
  我来看看你,你却说分手。不能,你就这样与我分手了?程东焦急地望着她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呀。在离程东几步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脸:你做的还不够吗?你让我怎么办?说着桃儿捂住脸哭了,可我要求你让我安静一下好吗?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那样下去你会更加恨我?她赌气地说。
  你误会了,我跟韦丽并没有什么,请你相信我?程东解释着,她只是来向我道谢的,因为我答应帮助她找个好工作。她不愿意在那儿干了。
  桃儿仍然不吭声,只是用充满痛苦的眼睛望着程东。眼睛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告诉他,她想相信他。程东伸出了手,但她向后退了一步,桃儿,如果你对我说,你真的不爱我了,我马上就走。程东说。
  你走,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桃儿痛苦地说。
  桃儿,我不能,我不能那么简单地让你离开我。除非你说,你不爱我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程东,你这么逼我说出来有劲吗?我真的不爱你了。你让我说什么?桃儿的目光游离,她是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的。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快?几天前你还对我说过你爱我?你曾那么贪婪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全心地爱着我,你曾对我说你从未领略过这种爱与被爱的生生死死般的感觉。现在,你看着我?告诉我说你这是在撒谎在欺骗我。你说呀?说你对爱情就像对待一个嫖客一样,有钱就利用,没钱了就甩了,那我才相信你。
  桃儿慢慢地把脸转向程东,嘴唇颤抖着:程东,程东,我是……她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内心矛盾极了也痛苦极了。
  程东向她伸出双臂,她赶忙扑过来。她把脸贴在程东的脸上哭着,剧烈痛苦的抽泣声颤动着她的整个身躯。他紧紧搂住她,对她窃窃私语,一边吻着她的秀发和泪珠,一边安慰着她。
  我真的欺骗了你?程东,我没有办法的。桃儿哭泣着说。
  别这样,桃儿,别,别哭了。我接受你的欺骗。虽然他这样说,但程东让她搞糊涂了,他愿意承接她的欺骗。
  桃儿的嘴唇疯狂地吻着程东的嘴唇,然后双手推开他的头:程东,程东,我怎么爱你呀?她哭的更凶了,一切的一切都该结束了,到头来你会加倍恨我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都过去了,我千里迢迢赶来找你为了什么?你告诉我?程东步步紧逼。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上床,我与你老婆相比给你的感觉不一样对不对?你迷恋我一是利二是色。你是一个又贪婪又傲慢的色情狂。你难道不是吗?桃儿厉声说着。
  程东说:你很聪明,真的,跟你在一起即使不做爱,我也感到十分满足。桃儿又吻他时,程东闭上了眼睛,我水远让你知道,我是最优秀的。
  桃儿用一种不太激动的吻,例行公事一样把他轻轻推开了。

  五

  这个周末演绎了最后的浪漫,也可以说阴谋与爱情。彼此恨不得把彼此一吞掉了。做爱对于彼此算不了什么。渴望像度蜜月一样的激情牵着情欲一起流浪,犹如托着一个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梦。他俩相互依赖的只是肢体,胜过其他任何偷情者。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而偷的感觉焦灼而威猛,狂烈而汹涌。尽管桃儿一再说,这是最后的疯狂了,但是程东根本听不进去,他觉得这种情调足以影响他一辈子。他们想喝酒了,那就一起喝;想吃东西了,那就一块儿吃;他们感到疲倦了,就一块儿睡;睡醒了恢复了元气又开始乐此不疲的重复运动。激情与亢奋同在,阴谋与爱情纠缠,寂寞与空虚导致人抛弃了传统道德观念。
  他们在他们的生活前面展开一道黑色幕布,在这道帷幕后面惟一真实的是他们彼此间的肉欲。或者说孕育着更大的一种阴谋。他们因实现最后的疯狂,把一切从简,这并非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程东与桃儿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创造的世界。拥有和失去随时随地都在运行着实现欲望的世界。
  人类亲手创造的一切事物一样也会有个结局,而且这个结局要比程东预测的还要快。这时间越来越逼近他们,这一点尽管他们说不清,但他们心中有数。后来,正当他们开始谈起这个的时刻,电话铃响了也不去接电话。她诅咒着该死的电话,如同打破美梦,如同绚丽的肥皂泡一样,在空中无声无息地破裂了。破裂的让人来不及思索,这种破裂又容易被双方所接受。因为是爱也因为有恨。
  暖气非常温暖。心里很冷。程东懒洋洋地舒展着四肢。桃儿刚刚淋浴出来,在程东周围踱着步。偶尔把披巾一撩,让他欣赏一下就裹紧,程东还从未见过这个性感的女人竟如此酷爱调情。她是个性虐待狂,每隔半小时她要求一次交融。直至你完全彻底地融化、屈膝投降。
  桃儿那迷人的肤色就像熊熊火焰照得他从浴巾下支出的大腿发亮。程东从地毯上滚过去,伸出手一把抓住她,她笑着跌砸在程东身上。程东把浴巾从她身上抽掉,她反抗着,拉住浴巾,当然并非使很大的劲儿。程东吻了吻她那小小的鼻子。她笑了笑,接着两眼又流露出忧郁的光芒。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美但也流露出一缕痛苦:程东,程东,这样下去会出事的?老板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必须在上面签字。
  程东摸到她的身上的伤痕,一激愣坐了起来:告诉我,谁打的?
  桃儿说:别问了,为爱受点苦值得。
  程东想拉过她看仔细,她却不让。两个人注目相望,一时默然了。
  桃儿总是从一个极端跑向另一个极端,这个问题她又理智地提了出来,可这却给了程东无情的一击。当然,桃儿希望得到一个明确地回答。只是程东从未认真考虑过。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就要分手了,什么时候再相会那是个未知数。程东问道。
  我们总不能就一直这样混下去?像两个堕落的人。她反问道。
  不是堕落而是爱。
  那好,你愿意把什么都给我吗?
  什么都给你,我连我自己都给了你,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
  那你就在上面鉴字。
  程东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这就是爱。签。程东躺在桃儿的怀里,接过她拿来的委托书和笔,他连看都没看就抱紧了她,她挣脱后很快把那纸和笔放在了鳄鱼皮的小包里。渐渐地他感觉她的吻没有味道了,嘴唇越来越冰冷了。桃儿恢复无动于衷的感觉。
  我们不能靠撒谎来打发日子。你迟早总得走出这间屋子,回到家里,她拾起身旁的浴巾,将身体裹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能这样生活下去。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会不会杀了我?会不会真心实意地原谅我?那才是对我们的爱情真正的考验。
  程东动情地说:我恨欺骗生活。哎,刚才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儿,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你说我会不会杀了你?告诉你吧,要是那样我就会的,然后再自杀。
  桃儿一阵颤抖,她猛吸了一口烟,两眼凝神地注视着程东,然后将烟插在程东的嘴上,轻声地问:我们该怎么办,程东你说呀?
  程东只是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我这可不是你用一句两句甜言蜜语就可打发走的那种女人。这里要求一个明明白白的抉择。程东用手指拨弄着她的秀发:只有一种可能,他把她的脸转向他说,我们逃离,到边远的村寨结婚。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返朴归真。
  桃儿那雪白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你能肯定这是你想要的,程东?
  程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能肯定。我不能没有你,我是你的,你也永远是我的。
  在这个世界上,我别无他求,只想同你一起生活,同你一起我就很满足了,桃儿一边说一边盯着程东的眼睛,但是你妻子怎么办?你的孩子呢?你的家庭呢?你的社会声誉呢?这话我说过多少次了?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得欢乐一时是一时儿,对吗?
  程东内心一阵痛楚。他考虑了那么多,惟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家庭。此刻,程东突然意识到,他想到的始终只是满足他自己。他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说:既不是我强求你,也不是你强求我。他想起那天早晨启程去找段老板时薛萍说的话。现在程东意识到,薛萍在程东面前就找到了答案。他相信,薛萍已经知道了他对她的感情。几天前她对程东说过:谁也没有被锁进婚姻保险箱里。
  如果我们再度选择,她会第一个反对我们的结婚,甚至恋爱关系。她对我已经从失望到绝望了。
  桃儿把头贴在程东的胸口上:这是你老婆的想法吗?但你还没说过你的孩子们会怎么看呢?我想知道。
  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们长大成人了。他们在国外自食其力,他们都比我们这一代人更懂得如何生活。我一直觉得,他们能够理解我的。
  我不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会保护你的。我是你的保护神吗?程东接着说。
  桃儿笑了笑说:这很有可能,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事儿。不管在省城,还是首都,乃至全国也是屡见不鲜的。
  程东不愿想起这些问题:到那时,谁都会正视这一切的。我们应该相信我们自己。尤其你应该相信我?
  那么钱呢?我相信你,你最好别相信我?
  什么意思?程东忙问。但她的回答消除了程东怀疑。
  离婚你要给她很大一笔费用的,我知道,你宁愿自己穷困潦倒,也要尽量对得起你妻子。她想要什么,你就得给她什么,你确实应该这样做。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她也完全有这个权利要求你这么做。但是也许以后你会因为我而为此痛恨不已。你不仅仅失去妻子,还要失去儿女的爱。我这儿有二十万元你留着,我没有把你的捐款纳入账户,我是为你着想,预防万一吧。
  钱,我不在乎,如果我能走的话,就是说,如果你不在乎的话?我们重新创业,一定能够拥有更多的财富。
  桃儿紧紧握住程东的手:我也不在乎钱多钱少。我只要你。我们在一起感到幸福,其他一切都无所谓。
  程东吻了吻她的手:我会让你感到幸福的。我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嘛。
  桃儿把程东的头拉到她胸前。吻着他的嘴唇,她激动地说:我知道,你是优秀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好,明天我就找薛萍谈判。最好是协议离婚。
  也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直到你完全决定了再说。不要心有余悸。
  不,就这样决定,越拖拉越糟糕。程东深信不疑地重复道,并向她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可是,你对她怎么说呢?我想知道?桃儿忧郁地问。
  哦,让我想想呀!程东默然了。
  是得好好想想了!桃儿斜视着他,咬了咬嘴唇。
  两个人一时沉默不语。

  六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程东突然一拍大腿,正要说话,桃儿忽然用手指捂住程东的嘴:不,你不要对我说什么,我可不想听到,我恐惧。你要对她说的将是每个女人在心底深处,在最可怕的噩梦中害怕听到的,所有的女人都生活在这种恐惧之中,我不想知道你同她谈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伤害她。她的目光深情地盯着程东的脸。好像要离婚的不是薛萍而是她桃儿,那一刻她浑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了?程东问。
  你跟她心平气和地谈,千万不要伤害她,而且永远不要告诉我那些话。我们在作孽呀。
  我们才是真正的爱情。程东深情地望着她说。
  你总有一天会对我感到腻烦的,程东。桃儿担心地说。
  怎么会呢?程东回答的挺坚决,绝对不会的。
  可我会背叛你,我跟段老板的关系不一般,你得想明白?
  不管你怎样对待我,我都会接受的。我把公司委托给你了,说明我爱你。
  这可是你说的。桃儿吃惊地瞅着她,她的笑容在脸僵硬了。
  对,是我说的。你一定有办法使我们企业发展壮大起来。
  那你的委托书要公证一下。这样他才相信我。他才能够保证资金到位。
  好的,你全权处理吧。
  这时电话铃骤然响起。程东吃了一惊。这是这个周末的又一次心疼的电话,他发现她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程东:我很想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没人知道这个周末你会在我家里呀。
  程东笑着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你只能接电话。
  桃儿站起身拿起话筒,听到电话里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一种少有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的声音显得又冷淡又陌生:不,我没有看见他。她向程东投来恐慌的一瞥。
  电话里又响起嘶哑而又粗鲁的声音。一种可怕的痛苦笼罩而来,他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的眼睛深处潜藏的正是这种痛苦。她闭上眼睛,轻轻摇晃起来。程东腾地跳起身子,用胳膊搂住她,悄声地问道:什么事儿让你这样惊惶失措?快告诉我?啊,你说话呀,你怎么啦?
  桃儿浑身都在颤抖地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麻木:他是在我这儿,桃儿侧脸瞅了一眼程东,他让你接电话。说着把话筒递送给了程东。
  我的电话?程东直愣愣地接过电话。电话那边正在吼叫着,恶言秽语一起向他袭击而来:啊,父亲。一时,他就像一根棍子愣在了那儿。
  程东惊叫一声啊父亲。他的声音震的他耳膜疼痛,因为是父亲,他拿着电话听筒的手也猛烈地颤抖起来,只听父亲骂着他:你死到她那儿干什么?你真不是我的儿子,你马上给我滚回来。
  父亲!程东一边对着话筒喊道,一边看着桃儿。她立刻离开了房间。
  父亲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他说:薛萍请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你说你小子多狠心。
  爸爸,我怎么啦?你说呀!
  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县城,结果你在她那儿,你是不是不想活着了,告诉你,我买了一杆猎枪,再听说你在她那儿,我就堵住门开枪,打碎你们的脑袋。
  爸爸,我马上坐飞机赶回去。你告诉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你女儿病得很厉害。你媳妇正在医院看着她。你说怎么办?
  程东觉着脚下的地板摇晃起来。急切地问:什么病?
  混蛋,你的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程东惊惶失措地觉得嗓子发堵,感觉说不出话来。
  你真让我失望,她在那儿,在戒毒所呀!程东听见父亲在吼叫着。
  爸,让她接我的电话好吗?程东说,她一定在听我们的电活,她迟早都要知道的。求您了,老爸,你把电话给薛萍。
  不,她不想接你的电话!
  那我给她打手机,爸爸,你劝劝我的女儿,我想跟她说一句话。求您了?
  程东的女儿终于接了他的电话,你好吗?我的女儿。
  不好。说着她对着话筒就哭了。
  程东安慰她说:哭,哭有什么用?我马上从这儿出发,看看我能做什么。
  真的,爸爸!她半信半疑地问,你想抛弃我们?
  程东痛苦地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说:当然不会的。女儿,你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好吗。我得同你爷爷说说话。
  父亲接过电话问道:说吧?废话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痛快说?父亲仍然像一头受伤的雄狮。
  我这就走。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薛萍吗?
  不用了,只要告诉你快点赶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她的心已经死了。
  父亲啪地一声放下话筒,程东知道父亲嘴里一定还在咒骂他。他心里一股苦味儿四处流淌。薛萍不打电话来,因为她知道他们的事。父亲打电话来,因为父亲也知道他们的事,而程东一直欺骗的却是他自己。也许这事儿别人会报告他们的。比如段魁,他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呢?家里的电话段魁也知道。
  程东的手仍然拿着电话听筒,他木木讷讷的,心里犹如吃了草,感觉扎心、心慌、心悸、痛楚、难受,无法找到更确切更恰当的形容词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他的心情该是多么的糟糕呀。为什么他们偷偷约会的地方,竟然有人打进来电话来呢?这是个不祥之兆吗?算了,不去深想,听天由命吧,他腾地穿过房间向桃儿走去。
  桃儿,你都听到了吗?程东问。
  我开车送你去机场。桃儿说。
  谢谢,我现在不得不穿衣服了。说着,程东便走进浴室。
  桃儿没有再理他,转身走进卧室。她也在穿衣服,走进浴室程东一边系领带,从镜子里看着自己一张灰色的脸。什么都不听程东使唤的,不过这一次他感到无所谓。胡乱系上了领带。
  桃儿十分同情地盯着程东:对不起,我们正式结束了。
  要是她配合治疗,就不会有大问题。她太任性了,我的女儿。对不起你。
  不,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也许一辈子,也永远不会了。你应该关心你的女儿。现在的医术那么发达,你不用着急,你要好好跟她谈谈,做好她的思想工作,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程东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但愿如此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真的……
  桃儿推开程东说:你快走吧。你的命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程东一惊,不过他又勉强地笑了:我的命运错不了,我用生命保护我们的命运。噢,你回去吧,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桃儿注视着程东的脸,抑郁地说:你是个倒霉蛋,你应该避免给每一个爱你的人带来不幸。千万别打电话了,我要把电话号码换了。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错误。程东说。
  我不这么认为。凡事只能靠自己。记住,不要心存报复。说完她转身走了。
  桃儿!程东喊道。
  但她没回头,没等飞机起飞,她开着车一溜烟似地跑了。
  程东疑惑地登上飞机,在一个临窗的座位,他从窗玻璃向外眺望,但怎么也看不到她。心想:该结束了,我怎么面对父亲呢?面对女儿呢?
  飞机的马达开始轰鸣起来。程东前倾身子,双手抱着头,脑袋里猛地生起一个古怪的想法:如果说这是罪过的话,那么这人不是桃儿,而是程东自己。为了她你抛下病中的女儿,苦苦等待你归来的妻子,仍然辛辛苦苦劳作的父亲,这,这一切真是让人不能理解呀?程东你是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窗外模糊一片,什么都显得那么灰暗,只是遥远的天边有一抹微茫的光线,似乎感觉非常温暖——
  程东一脸悔色,双手捂住脸,泪珠儿从指缝里汹涌地滚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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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是一个生命的个体,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脱离家庭关系而生存。程东作为一个久在商海浮沉的人士,睿智的他能够想出孤注一掷地摆脱高利贷的压力,但他无法跳出欲望的漩涡。当他情不自禁呼唤出了“桃儿”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内心早已沦陷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他跟妻子薛萍说去跟段魁谈判的时候,他内心的小九九早已被薛萍洞悉。他成功地击败了段魁之后,却去了桃儿那,却对妻子谎称谈判没有结束。父亲的电话从侧面把薛萍那颗被压抑的灵魂诠释得淋漓尽致,从而使作品产生了强大的艺术感染力。爱的欲望,最终抵不过亲情的力量。程东终于在亲人的呼唤中走出欲望的旋涡,走出人生的迷茫,这或许才是人性的最终回归吧。商海如同战场,父亲是如何知道他在桃儿哪里的?这正是小说布局最高明之处。人心叵测的商海,谁会是最有可能出卖你的那人?谁会笑到最后?谁会最终出局?作品一层层地达成了对主题的深化。文笔老到,布局精妙,不错的佳篇,推荐阅读!编辑:蓝心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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