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楚辞》之十三 辛夷——辛夷兮药房
年少时辛夷是中药,治鼻炎的,没想过它是一种花。辛夷的名字不会让人想起花。及至长大,见过玉兰,知道玉兰,然后发现紫色的玉兰,有花农说,那是辛夷。于是辛夷在那时成了花,紫色的玉兰花。
辛夷除了学名,有很多有趣的名字,比如房木、望春、朝天莲、侯桃、迎春、木笔、女郎花等等,我最喜欢的是木笔,是因为辛夷未开花的花蕾形似毛笔,而且花苞上还密密生有短绒毛,因而雅称“木笔”,历代文人雅士也因此写过不少诗句,唐代吴融云:“嫩如新竹管如齐,粉腻红轻样可携。谁与诗人偎槛看,好于笺墨并分题。”还有唐代欧阳炯写的,很有想象力:“应是玉皇曾掷笔,落来地上长成花。”
明代的张新咏辛夷的诗和我想的一样:“梦中曾见笔生花,锦字还将气象夸。谁信花中原有笔,毫端方欲吐春霞。”
辛夷自古就被发现了药用价值,被《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还说:“久服下气轻身,名目,增年耐老。”还:“入面脂,生光泽。”就是有抗衰老的功效。可是千年用药下来,只知辛夷治鼻炎不可或缺,其它不曾有实例。我倒是愿意辛夷“生光泽”,那美艳明丽的花儿就让人顿生“光泽”。
有玉兰在《楚辞》中,紫玉兰——辛夷也一定在,美丽芬芳,正是典型的香木,屈子岂能忽略了它?果然,《楚辞》中提到六次,屈子提到三次。东方朔、王褒、刘向各提一次。
《九歌·湘夫人》: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九歌·山鬼》: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九章·涉江》:露申辛夷,死林薄兮。
《七谏·自悲》:杂橘柚以为囿兮,列辛夷与椒桢。
《九怀·尊嘉》:江离兮遗捐,辛夷兮挤臧
《九叹·惜贤》:结桂树之旖旎兮,纫荃蕙与辛夷。
《湘夫人》中的辛夷是用来做房屋次梁的,和它的亲密姐妹木兰做椽子一样,都是用香木搭建房屋,想想那些芳香都是令人愉悦的。
《山鬼》中的辛夷是山鬼出行的车驾。美丽的山鬼披着薛荔腰系松萝,眉目含情,赤豹为她驾车,花狸紧跟其后,她就坐在辛夷木做的车驾上,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涉江》中辛夷不幸死去。自古那些有才行的君子未必能有抱负得到施展的机会,就像香木辛夷,会在草木丛中干枯死去。而那腥臊恶臭的小人却能靠近君王。君子的悲剧,辛夷的悲剧。
《自悲》中辛夷在开花,是在桂木搭建的房屋外,在橘柚的园林边,种上芳香的辛夷、花椒和女贞,这是令人向往的田园生活,但是那不得志的诗人啊,就像昆鸡和仙鹤的鸣叫,为他的忠信而哀鸣。
《尊嘉》中辛夷被遗弃埋没了。晚春风和日丽,草木欣欣向荣,可诗人的心却悲叹兰草的凋零,芎被遗弃,辛夷被淹没,就像那前世的贤人,多遭祸殃。
《惜贤》中的辛夷再一次被遗弃。芳草如辛夷、桂树、总是不被任用,总是被舍弃在丛林里,然后枯萎。
辛夷美丽,可以建房,可以做车驾,可以闻香,可在诗人们的眼里只能顾影自怜,生不逢时,暗自悲叹。但在我的眼里,辛夷就是早春最明艳端庄的芳香花儿,没有引起伤春悲秋的情绪,没有怀才不遇的感叹,只是,春天到了,百花争艳,辛夷独树一帜,含笑丛中。
【编者按】辛夷入药,辛夷为栋,辛夷成驾。辛夷花也,木也;辛夷泽矣,香矣。辛夷入诗,或赞之,或怜之,或叹之,或悲之,其皆于诗人经历和境遇相关。诗者,言志也。缘其志咏其物,此乃歌咏之本。推荐阅读。编辑:邵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