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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奸

作者: 千山越 点击:1964 发表:2018-08-13 09:34:32 闪星:4

摘要:在那些“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极左思潮的唯成分论,戕害和埋葬了多少年轻人的理想和梦想,以及他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而却给小人和恶人以可乘之机,得以施行他们私欲的罪恶行径。在那些人性被彻底扭曲的年代,却彰显了狗性的正真与善良。无比忠诚的二黑,不仅勇敢地惩罚了恶人,还要替女主人丁月花付回公道。令我们感慨,也令我们汗颜。

  

          一

 

  建大寨县工作队里,就我一个人是光棍儿跑腿子,所以放秋菜假的时候,工作队员们都回了县里,忙活着从镇郊的菜地里往自家拉土豆和大白菜,准备过冬,就叫我一个人在点上留守。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还没爬出被窝,大队妇女主任黄桂丽就急慌慌地跑进来,趴在我的枕头边上,贴着我的耳朵根子,向我报告说队里发生了情况。眼神很是诡秘,一股浓烈的雪花膏味,直刺进我鼻子眼。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黄桂丽赶紧伸出她那圆滚滚的白胳膊替我掖被子:快盖好了,别着凉!

  我睡觉从来都是一级睡眠,一件衣服都不穿。自然不能当着一个女人的面,爬起来穿衣服。黄桂丽却很懂规矩,拿她那扫帚眉下的一对吊梢眼瞥了我一眼说:那我先上会计室那屋等你。

  原来是大队妇女主任和民兵连长,终于在二小队的仓房里,捉住了那对“狗男女”。

  跟着黄桂丽来到马号旁边装草料的一间屋子里,一个高个子白净脸大眼睛的男青年,正五花大绑地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民兵连长高奎和两个民兵,一人手里拎着一条皮带,高奎晃动着手里的皮带喝问道:张志,老实交待,你干丁月花到底干了几回?

  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高个子男青年,用不屑和蔑视的目光,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再不理睬他。

  高奎细高个子刀条脸儿,眉心上有一条疤痕,他自己说是追小偷叫小偷砍伤的。却有人背地里说,是因为他在包米地里堵住丁月花,把丁月花按倒在地上,正往下脱裤子掏家伙,丁月花冷不丁抓起地垄沟里一块碎玻璃楂子,飞手就朝高奎的脑瓜门上刺了过去……

  因为此情此景谁也不曾目睹,所以背地里说的话,就只能算做流言蜚语耳。

  高连长却一向不屑于此流言。譬如有人背地里说他和他的小姨黄桂丽有一腿,高连长听了却不屑地嘿嘿一声冷笑,更是大摇大摆往小姨家跑了个勤。有时跟小姨夫喝酒喝高了,索性住下不走了。反正光棍跑腿子一个,四海为家,在哪住都是住。

  然而,住和不住到底不一样。这天下晚儿黑喝完酒,小姨夫说回他妈家看几圈牌,高连长一觉睡到小半夜,迷迷登登上毛楼(厕所)回来,不知咋就进错了门,钻进被窝就碰上了一个光光的女人身子,一愣神儿却又一把死死搂住。可刚兴兴奋奋地进行到半截腰,却就听见窗户根底下有人喊道:老姨,我老姨夫说他今儿晚上不回来了,叫你一个人睡。

  高连长吓得一激冷,一哆嗦,一下子就撒了气,瘪了茄子。打这以后,每每搂住女人兴奋的时候,刚进行到一半,突然间就蔫黄瓜了。成了个半截英雄。常常令小姨们扼腕叹息。

  其实黄桂丽比高奎大不了几岁,只因为她老妈和高奎的奶奶是佛友,磕头拜了干姐妹,就把高奎整整弄小了一辈。见了面还得嘻嘻笑着喊黄桂丽一声老姨。黄桂丽就把红红的嘴唇一鼓,薄薄的嘴角一歪,说:谁是你老姨?找丁月花认你的老姨去吧。

  高连长几年前就对老贫协主席的老闺女丁月花情有独钟。而情有独钟者,并唯高奎耳。白白的皮肤细溜溜的腰,高高的鼻梁细弯弯的眉,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眼,圆圆的脸蛋粉红红的腮,樱桃般的小嘴鲜嫩嫩,浅浅的小酒窝笑盈盈。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口窝里发痒?哪个男人瞅了能不眼珠子发蓝?无奈何那丁月花却像个高傲的小母鸡,街道上走,巷子里过,眼珠儿长在脑袋瓜顶上,瞄都不稀得瞄高奎一眼。只把一双水凌凌大眼珠儿,痴痴盯在那个双料黑狗崽子身上,闪亮着脉脉的情,传送着幽幽的爱。死活要爱个黑五类。

  一怒之下,老贫协在老闺女的碗里下了安眠药,让老治保主任的老儿子王贵田,先把她的身子占下。生米煮成个熟饭,不嫁也得嫁。

  投井,被二黑叼住裤角子拽了上来。跳河,被二黑扎进河里叼住裤腰带驼了上来。紧紧抱住二黑的黑脑袋瓜,哭到下晚儿黑,哭到大天明,直哭了个天昏地也暗,地动山也摇。二黑的一对滴溜溜转的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住女主人,滚圆圆的泪水珠儿,也噼噼啪啪往下掉。

  张志就叫二黑叼去一张窄窄的小字条,一张窄窄的小字条,才叫姑娘的心敞开了宽宽一条缝。为哥哥的情也得活,为哥哥的意也得生。今生今世认准的就是那个资本家兼右派双料的黑狗崽子,身子到不了一块堆儿,心却能一时一刻都贴得紧。却就更叫那高奎高连长咬碎了牙根恨。

  那张志的老爹北大没念完就投笔从戎参加了抗战,解放后又到大学里教书,五七年因为说苏联老大哥斯坦尼斯拉夫教育体系,是教条主义,不符合中国国情,是误人子弟,是狗屁理论,被打成了右派。被送到劳改农场进行脱胎换骨的劳动改造,却没曾想脱胎末成却命赴黄泉,一家子人被下放到大红旗公社小红旗村,从此张志就成了双料狗崽子黑五类。却不曾想三代贫农的红后代丁月花,竟然鬼迷心窍地恋上了一个绝对不该恋上的人,一个老贫协绝对不能允许的人。

  绝对不能允许的那个人,却绝对地要恋那个人。几个有模有样有情有意的小女人轮流去敲他的门,却谁也没能撬开一条缝。大队妇女主任黄桂丽就更是格外地情深深意浓浓,关心关照,嘘寒问暖,外带着热乎乎的体贴贴近。凭着自己党支部委员的身分,叫生产队派张志看场院,不用跟大帮下地干活卖苦力。也算是为张志做了一件大好之事。为的是能赢得小白脸的特殊好感,夜晚在静悄悄的场院,亲亲热热地说个亲密密的话,或许还能办成个亲密密的事。也算没枉做一回大队妇女主任,全村大姑娘小媳妇的领导人。却不曾想,那张志竟不知恩图报,江北的胡子,一点不开面。说啥就是不肯往自己身上靠。一门心思恋的还是那个丁月花。直叫妇女主任寒透了心。寒透了的心竟比石头还硬。比石头还硬的心,就比蛇蝎还狠。

  比蛇蝎还狠的两个人,就死死地盯上了那两个人。第一次下晚儿黑偷偷地约会,相拥相吻,就被堵在了仓房里。张志护着丁月花跳窗而走,自己个儿挺身上前,竟就被民兵连长和妇女主任当场抓了现行。定了个黑狗崽子强奸犯。

  乜同志,你看该咋处理?黄桂丽肿眼泡的一对黑眼珠盯住我,又用白眼珠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那个人。

  不管咋的,也不能打人。看着民兵连长手里晃动着的皮带,我很是有些不满地说。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民兵连长瞪起牛眼珠,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对阶级敌人的宽容,就是对革命群众的残忍。

  黄桂丽看出了我脸上很是不悦,赶紧打圆场说;我看咱们还是送给公社处理吧。上级领导咋说也比咱们政策水平高。

  我当时觉得送公社总比队里胡来强,就点头说;那就送公社吧。

  可是我却万没有想到,我的这句话,却酿成了一个极坏的后果。

  后来工作队副队长老于跟我说,黄桂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是工作队要大队送公社处理的。公社怎能不处理?

  押送到公社,又转送到公安机关,有工作队同意的大队盖了大红公章的意见报告,对双料黑狗崽子强奸犯绝不能手软,法院理所当然就狠判重判判了个十年有期徒刑。

  我一下子傻眼了。纵然是婚外情搞男女关系,也定不上个强奸犯哪!

  咋就定不上强奸犯?!高连长一对牛眼珠子呼呼喷火苗。王贵田一口气打了十份证言。铁板上钉钉。一辈子也翻不了案。

  黄桂丽却又是甩大鼻涕又是抹眼泪:天哪!这是咋说的呀?教育教育就行了,咋就动了真格的了呀?

  丁月花被强奸,咋叫王贵田打证言?我十分地不解。

  丁月花精神不好了,像是魔症了。大队会计跑来报告我说。

 

  二

 

  丁月花果然魔症了。后脊梁上背一块大木牌子,前胸脯子上挂一块大木牌子。一条条村街上走,一个个十字路口上站。二黑一步不离地跟在身伴拉,一身油光锃亮的黑毛扎撒着,一对小黄眼珠瞪了个溜溜圆,似乎时刻准备着向非礼者发起进攻。没有人敢靠近前,没有人敢非礼。调皮的小孩子们也只能远远地看着,瞪圆了小眼珠盯盯地瞅,谁也不敢起哄。王贵田几回都想上前去拉去扯,六亲不认的二黑,噗一下就扑上去叼住了王贵田的裤角,一扯一拽就把个车轴汉子拽了个趔趄,差一点摔了个狗抢屎。从此不敢再轻易往跟前凑。

  那丁月花每天天不亮就走出门,天头大黑了才往回走。走回屋咣当一声锁死门。二黑就蹲在屋门口死死守。王贵田撬开窗户就想往里跳。脑袋瓜刚一露头,二黑一声狂吠,呼一下就蹿上了窗台。王贵田爹呀妈呀地惊叫了一声,屁滚尿流撒丫子就逃。

  二黑红着眼珠子,立楞着长长的耳朵,龇着尖尖的利牙,一身黑亮亮的毛一根根全扎撒着,二十四小时守在房前屋后,跟在丁月花身前左右。没有人敢靠前半步。

  大队不敢去劝,民兵不敢去拦。工作队就叫我去做工作。说丁月花只看得起你这个大学生。你去做做思想工作吧。这样闹下去,咋个收场呀?

  平日里和丁月花没什么接触,顶多是村街上碰了个面对面,弯弯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扬,浅浅小酒窝盈盈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我也只是报之以微微一笑而已。更何况要不是我说了送公社那句话,说不定不至于闹成后来那样。心里一直深感愧疚。

  远远看见村街十字路口上,一盘废弃的石碾子上,亭亭玉立地站立着一个人:细溜溜的腰身,油黑黑的长发,昂首挺胸,迎着寒风站。黑亮亮的眼珠,火辣辣的目光,燃烧着一团炽烈烈的火。石碾子旁,挺挺立立地站着一只长耳朵尖嘴巴的大黑狗,一身毛皮乌黑黑油亮亮,一对乌熘溜的黄眼珠,滴溜溜乱转。

  再看那丁月花,小小的个子细细的身子,一前一后背着两块几乎跟身子一般大的大木牌子,直溜溜地迎着红红的日头挺立着。大木牌子上的十一个大字,叫太阳光照映得光灿灿耀眼。

  张志不是强奸犯!                 

  张志无罪!

  那十一个血红血红的大字,人们说,好象是拿大刷子笔蘸着红墨水刷上去的。我看了,却觉着那一定是丁月花,用她那尖尖细细白白嫩嫩的手指尖,咬破了手指肚,蘸着汩汩涌流出来的血水,一笔一笔描上去的。

  张志不是强奸犯!

  张志无罪!

  ——其实这也是我心里要说的话。张志根本就不是什么强奸犯。我连我自己都劝说不了,我还能去劝丁月花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本人也是个黑五类成分。我一定会挺身而出,去帮助一个痴情的弱女子争回公道。

 

  三

 

  我没有完成工作队交给我的任务。还是聪明的大队妇女主任黄桂丽,出了个聪明的好主意。民兵连长拍手叫好。当天夜半三更,高奎就带着两个民兵,在王贵田的积极配合下,神不知鬼不觉就完成了主任的聪明主意。所以当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丁月花挂上大牌子,打算出门的时候,推门推不开,打窗打不开。丁月花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怪她昨天晚上睡觉没睁着一只眼。

  丁月花盘腿坐在炕头上,眼珠直直地望着窗格子上一块窄窄窗玻璃上,一抹晨曦正跳跃着淡淡桔红色的霞光。窄窄的一窄条蓝天上,正有一朵窄窄的云彩缓缓地向北边移动。她盯盯地瞅住那一朵窄窄的艰难移动着的云彩,不知道它们是否能飘往那遥远又遥远的远方。那个无罪人被囚禁的高墙。苦苦咸咸的泪水珠儿,一滴又一滴,吧哒吧哒,一滴一滴一声一声地滚落。

  不知啥时候,二黑也跳上了炕沿儿。它那一对乌溜溜的小黄眼珠,盯盯地瞅住女主人的脸,瞅住那一滴滴滚落下来的亮晶晶的泪水珠儿。两只长长的耳朵,呼地一下立楞了起来。浑身油光光的黑毛,唰地一下倒竖而起。冷不丁纵身一跃,身子一跃跃到半空时,似乎又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又把黑黑的小脑瓜向前一冲一撞,就听卡嚓一声脆响,窗格子的上亮子被硬硬的脑瓜门撞开了一道豁口。二黑扁着身子穿越而过,两只前爪刚一着地,就又把身子腾空而起,一阵风也似地直奔村街而去。

  此时此刻。民兵连长高奎正站在十字街口,拔着个窄窄的胸脯,嘴叉子裂到腮帮子上,跟妇女主任和几个民兵,眉飞色舞地大讲特讲昨夜偷袭成功的战绩。妇女主任黄桂丽却一扁嘴,肿眼胞斜睨着,一脸的不屑。

  那高奎正喷着唾沫星子讲得起劲,却冷不防就见一条倒竖着一身黑毛的大黑狗,从斜刺里蹿上来,直奔民兵连长高奎的胯下而去。就只听高奎连长嗷唠一声惨叫加尖叫,捂住血淋淋的下身,杀猪一般,嚎叫了个惨。

  众人一下子都惊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妇女主任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丁月花的二黑,妈呀地尖叫了一声撒腿就要跑,却就见二黑一个纵身,一扑就扑到黄桂丽的胸脯子上,嘶啦一声,前大襟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只口袋般的奶子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原来只剩下了半个红红的奶头。后来有人说,那一半是叫死高奎给咬掉的。因为进行到半截腰高奎又瘪了茄子,主任骂了一句窝囊废,高奎一气之下,狠狠就下去一口。也有人说是公社某主任,玩着玩着兴起,亲热得太过猛,就咬下了那半个红扎扎。

  二黑原本要把整个扎扎一勺拿搭全咬下来,见只剩下半拉,就很是生气,就用它那利爪在白瘪瘪的奶子上抓了一把,口袋般耷拉着的奶子上就留下了三个深深红红的狗爪子印。

  民兵连长缝了二十一针,所幸者二黑下口还是有误差,没咬着真正的家伙什,只是把大腿跟上的一大块肉撕了下来。小姨们喜欢的小老弟毕竟安然无恙。妇女主任却为那半拉红扎扎哭了个爹死妈丧,因为另一只奶头早先就是瞎的。万分伤心的是,怕从今往后,没有了那个叫男人着迷的小零碎,没有哪个男人再动心了,再上赶子了。

  民兵连长高奎集合起全体民兵,一个个荷枪实弹,如临大敌。高连长发下毒誓,不把那个狗畜牲的皮活活剥下来,我高奎誓不为人!却不曾想搜寻围堵了三天三夜,连个狗毛也没逮着,

  七窍生烟,暴跳如雷,高连长站在十字街口,喷着唾沫星子破口大骂:有种的王八蛋狗杂种!你给我滚出来!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高奎高连长的话音未落,却就听呼呼一阵风声响起,就见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条黑影,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那黑影腾空而起,又腾空而落,直奔高奎高连长的胯下而去,只听“吭吃”一声,长长的嘴巴,尖尖的利齿,一口就从高奎高连长的胯裆底下,咬下来一嘟噜血糊糊的肉团子,叼在嘴里,又纵身一跃,飞身而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高奎高连长噗嗵一声跌倒在了地上,杀猪般嗷嗷大哭大叫:娘哎!我的亲娘呀!我不是男人啦!我不是男人啦!我活不了啦!我不能活了呀!娘啊!我的亲娘哎!……

  妇女主任黄桂丽,前脚刚迈出自家的院门槛,听见高奎没死拉活地嚎叫声,吓得妈呀爹呀地惨叫着,跟头把什就逃回屋,咣啷一声就锁死了房门。又从炕琴底下拽出来一块光板狼皮,包在胸脯子上,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严实实。连下晚黑睡觉都不敢解开。整天不敢出门。远远看见一只猫,也吓得妈呀爹呀地尖叫着往桌子底下钻。主任的丈夫就说你是不是也魔症了?

  黄桂丽也觉得自己个儿是魔症了,不知啥时候看见一个黑影,就跪在炕头上砰砰磕响头:月花妹子,张志兄弟,饶了姐吧。我不是故意的呀!我不该打张志兄弟的主意,不该跟高奎瞎掺和。姐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后果呀!姐给你们俩磕头了。叫二黑饶了姐吧。往后我再不敢了!永远也不敢了!

  高连长高奎住进了医院,出院以后就搬了家,谁也不知道高连长搬到啥地方去了。从此小红旗村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总是穿一身半新不旧草绿色军装,拔着窄窄的胸脯子,迈着正步大步走的细高个子男人了。

  从前高奎那一身半新不旧的草绿色军装,白天黑夜都从不离身,除了和小姨们睡觉时暂时脱下一会儿。现在也不知道还穿不穿那身半新不旧的草绿色军装了?还和不和小姨们睡觉了?因为人们实在不知道,高连长的家伙什保没保住?恢没恢复正常?

  丁月花还是依旧每天天不亮,就背着两个大木牌子走出家门,日头落山了才往回走。走回家就盘腿端坐在炕头上,眼珠儿直直地望着窗亮子上头,一小窄条乌蒙蒙的天空上,一朵缓缓移动着的燃烧着紫红色火焰的云彩,缓缓地向天空西北方遥远的天际飘去。眼珠儿一眨不眨。直到火烧云变成一颗颗眨着闪亮亮眼睛的星星。一瞅就是大半夜。

  二黑尽管一白天谁也见不着它的踪影,可是,一到了下晚黑,就准时回到丁月花身边,趴在炕沿底下,两只水汪汪的黄眼珠,盯盯地瞅着女主人,一步不离地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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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惊心动魄而又令人潸然泪下的小说,让我们再现荒唐年代的爱情悲剧。丁月华是一个纯洁美丽的乡下女人,根红苗正的她竟然爱上了黑五类张志,这让苦苦追求她的民兵连长高奎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张志,高奎和因为追求张志未果的妇女主任黄桂丽狼狈为奸,在一次张志和丁月华约会之际捉拿了他们,给张志扣上了强奸犯莫须有的罪名,在那个颠倒黑白的年代,追求美好爱情的张志被锒铛入狱判了十年,为拯救心上人,丁月华以死抗争,每天挂着用划破手指书写的张志无罪的木牌进行无声的申诉,高奎和黄桂丽为掩盖罪行,密谋钉死丁月华的门窗阻止她外出,被忠诚义犬二黑撞开窗棂,在小说里,二黑成为光明正义的化身,丁月华遭受屈辱投井跳河都被二黑救起,二黑对主人不离不弃,时刻保护着他,恶有恶报,最终高奎在带领民兵捕杀二黑时被二黑咬下“命根子”,黄桂丽也被二黑挠伤,惶惶不可终日……小说跌宕起伏,再现人性丑陋的一面,鞭挞了高奎一流丑恶灵魂,歌颂了丁月华对爱情的真挚追求,让我们缅怀历史珍惜现在美好生活,一篇耐读的小说,推荐阅读。编辑: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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